姐雖是說頑話,有人卻當真這樣想呢。」黛玉見湘雲尚未察知寶釵這話是揶揄他的,又不好提醒他,恐令寶釵不快,正在想怎麼打岔過去,聞得琥珀指着寶玉笑道:「真心惱的,也就是他了。」湘雲笑道:「他倒不是這樣人。」琥珀又笑道:「那是那一個呢?這屋子裏通共這幾個人,難道是咱們林姑娘?」湘雲便不則聲。寶玉忙道:「定然不是林妹妹。他同寶姐姐原好,如今待琴妹妹自然如他自己的妹妹一樣。你且別混說。」寶釵也笑道:「這話是了。林丫頭見了琴兒,喜歡的比我還疼呢,那裏還惱?」黛玉因見湘雲神色,顯是說自己的,又想自己方才尚想着提醒他些兒,不想他竟如此,心下一哂,暗道:「雲丫頭雖也沒甚麼壞心思,到底心直口快些,不知要得罪多少人去。我若方才提點他,難免他不疑我,可見好人難做。」因此面上一絲不顯,只拉着寶琴說話兒,又命雪雁取果子來與幾人吃。寶玉原恐賈母疼寶琴令黛玉不自在,今卻見他行為坦蕩,又同寶琴親近,方放心下來,因想:「他同寶姐姐素日原好,今看來更比他人好十倍。只不知我甚麼地方不得入他的眼,對我總是淡淡的。」又見湘雲在一旁有些不自在,恐冷落了他,忙又同他說笑。
正說着,只見他屋裏的春燕往這裏來送斗篷與他,又說:「大奶奶才打發碧月姐姐來說,今兒下了雪,要商議明日請人作詩呢。」一語未了,只見李紈的丫頭素雲走來,見這許多人在這裏,笑道:「阿彌陀佛,各位姑娘心疼我,省了我跑多少路。我們奶奶請幾位過去商議起社的事呢。」幾人聞言,便一同往李紈這邊來。
卻有邢夫人聞碧月來請迎春同岫煙,又見外面下雪了,忙對身邊的丫鬟夏喜道:「去給你邢姑娘拿件斗篷來。想來他不曾備着雪褂子的,沒得凍着。」夏喜聞言,便往箱子中尋了一件藏青面子的鶴氅出來,邢夫人看了道:「雖說厚實,到不是他們年輕女孩兒穿的。再找找我其他的衣裳罷。」一邊說着,豐兒卻又走了過來,手裏捧着一件大紅羽紗斗篷,向邢夫人道:「太太,我們奶奶見下雪了,恐邢姑娘沒帶得雪褂子來,先取自己的一件與邢姑娘穿的。奶奶說這衣服雖是舊年做的,卻尚未上過身,請姑娘不要棄嫌,暫穿一下罷。」邢夫人聞言,且喜鳳姐考慮周全,乃笑道:「我們鳳丫頭素日是個心思細的,如今在月子裏,還這們操心勞神的。」岫煙也忙謝過了,又要親去道謝,邢夫人笑道:「你二嫂子如今怕是歇着呢,沒得勞他的神。若當真要謝他,你與若哥兒做些小衣裳罷。」岫煙針線上原是好的,聞言道:「姑媽說得是,豐兒姐姐幫我多謝二嫂子,問問若哥兒喜歡甚麼花式,我同他做了來。」邢夫人笑道:「好痴丫頭,若哥兒才多大,知道甚麼?你問他母親才是正經。」正說着,那邊迎春卻又找了自己一件斗篷同雪天穿的一雙靴子,繡橘捧了過來。邢夫人見了笑道:「你二嫂子已是送了一件來了。難為你想着,只是你妹妹身量原高些,穿着你的也不合適。好孩子,你教丫頭收了去罷。」迎春應了,道:「我怕妹妹也不曾帶鞋子來,這雪瞧着大了,怕濕了鞋不好走的。這靴子也是新的,妹妹別笑我,能着穿罷,改日教人再做。」岫煙見迎春如此關切,又如此謙遜,忙謝了,令篆兒接過。邢夫人笑道:「你往我房裏換了同你二姐姐一道去罷,別教你大嫂子等太久。」岫煙聞言,便往內室換了衣裳鞋子,同迎春一道也往這邊來。
只見眾姊妹都在那邊,湘雲見人皆齊了,向李紈道:「快商議作詩!我聽聽是誰的東家?」李紈道:「我是個最長的,自然第一社我來邀。我想近日皆沒有正日子,可巧今日下雪了,越性『擇日不如撞日』,不如咱們幾個湊個社,又替新來的幾個接風,又可以作詩,如此一舉兩得,你們意下如何?」寶玉先道:「大嫂子說得是。只是今日晚了,若到明兒,又恐這雪晴了,不如下雪有趣。」惜春便道:「這外面雪尚大,縱明兒停了,這一夜下得也夠賞了。」眾人聞言都稱是,李紈因覺自己這裏離王夫人住處甚近,恐不自在的,乃道:「我這裏雖好,又不如咱們府里西北角上那幾處軒館好。那裏地方原大,況本就是賞景的,如今我已經打發人籠地炕去了,咱們大家明兒擁爐作詩,豈不妙哉?」眾人都笑稱好,李紈又道:「既起社,咱們也該湊個分子。老太太想來未必高興,咱們且自己頑去,你們每人六錢銀子就夠了,送到我這裏來。他們幾個新來的不
第二十八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