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其容心裏越來越不安,而這不安的源頭,歸根結底還是落在了葉氏夫妻身上。
這日午膳後,徐其容逗了會兒桂魚,又翻了兩本雜記,到底是睡不着,乾脆起身讓秋濃給自己套了件緋綾的罩衫,然後主僕二人悄無聲息的往楓樺院而來。
正是酷暑時節,別說是人了,廊蕪掛着的鳥架子上的畫眉鳥兒,都有些懨懨的。也就只有青玉缸裏面那幾尾金錢紋的魚還算精神。
秋濃打了個手勢,示意一路上遇到的丫鬟婆子們別聲張。倒不是徐其容想探一探葉氏夫妻,實在是天太熱,有些提不起精神來聽那吉祥話。
早有丫鬟報來說葉神醫這幾日都在一個空廂房裏面煉藥,徐其容便抬腳往那臨時的煉藥房走去。
秋濃小聲道:「姑娘,這都多久了,別說是煉藥了,就是醃蘿蔔,都醃了好幾輪了。這葉神醫是不是真的是神醫啊?婢子聽說,那葉夫人,神色看着越發的差了。」
徐其容嘴角抽了抽,這煉藥跟醃蘿蔔怎麼一樣!
不過,徐其容忽然想起來,前世的時候,據說十五公主被治好也就是幾日的功夫,怎麼到她這裏煉藥都煉了不止幾日了?更何況之前葉神醫說要開口說話得等半年功夫。
這麼一想,徐其容心裏咯噔一跳,這時間提前了兩三年,難道這個時候的葉臨的醫術並不過關?
秋濃見自家姑娘臉色難看,又道:「可不是婢子瞎說,大家都說那葉夫人看着像是活不了幾日了。」
徐其容心裏有些煩躁,前世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現在又回來了,不管怎麼努力,不管花了多大的心思算計,總有事情脫離了她估算的範圍。比起那些已知的困難來說,這種不明確感才是真正讓她感到恐懼的。
秋濃正要繼續說,忽然感覺到自己袖子被扯了扯,然後便見自家姑娘扒着窗欞往廂房裏面看。不由得嘴角抽了抽,正要勸誡自家姑娘偷窺竊聽非淑女所為,又想到這裏是自家姑娘的楓樺院,便由着自家姑娘去了。還專門找來一塊平整的石頭墊在自家姑娘腳下。免得她踮腳辛苦。
這廂房周圍並沒有下人,想來是葉神醫吩咐了的,煉藥期間禁止打擾。
倒不是徐其容喜歡做這等偷偷摸摸的勾當,實在是,剛靠近廂房的時候。她正好聽到葉神醫的聲音。
「宜綺,把解藥給徐五小姐,我陪你回大漠好不好?解了你的毒,咱們好好過不行麼?」
解藥……解藥……
徐其容心裏滋味難明,難道便是治她啞疾的藥?
葉夫人閨名商宜綺,透過窗欞,徐其容看到葉夫人躺在一把竹製的躺椅上,縱然是夏天,身上還是蓋着厚厚的棉被,葉神醫站在躺椅旁邊。微微俯身,隱隱形成一種對峙的氣氛:「你到底在彆扭什麼?我說了不怪你。」
葉夫人這模樣,倒真的比在江州的時候看起來還要差了,難不成真的命不久矣?秋濃默默的想。
葉夫人是死是活她不關心,只要不影響到她家姑娘就好了。秋濃暗中琢磨。
葉夫人被葉神醫的態度激得清咳幾聲,開口依舊是溫婉柔順:「夫君,妾身並不曾彆扭。」
徐其容看得出來葉神醫急躁得很,那個時而笑得無害,時而眼帶陰狠的男人,強忍着怒氣:「那你為什麼不肯讓我解了你的毒?」
徐其容和秋濃恍然大悟。原來並不是葉神醫無能。
然後便聽到葉夫人斷斷續續的咳,斷斷續續的說:「毒…咳咳…是…夫君,夫君……咳……下的,噬魂……絕命。咳咳,無藥……可解。」
不等徐其容多想,便聽到葉神醫對着葉夫人吼:「我現在能解!」
葉夫人嘴角勾了勾,似乎在笑:「夫君,咳咳,你忘……了。咳咳,你的初心……咳……了麼?」
葉神醫臉色一變,默了一瞬,又換了副慣常見的模樣,順手給葉夫人掖了掖被子,然後直起身,拿了本書,靠在雕花黃梨椅背上翻了起來。兩人誰也不再說話,整個廂房裏只剩下葉夫人時斷時續的咳嗽聲和葉神醫翻書的聲音。
秋濃比劃着問自家姑娘要不要進去,徐其容擺了擺手,拉着秋濃的袖子,直接離開了那廂房。到了院子裏,隨手抓了個正在往花壇裏面灑水的小丫鬟盤問。
小丫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