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頭陀雖然本領高強,但是他極小便被倉尼洞人度化。因他生具佛根,極受鍾愛。倉尼洞人戒律最嚴,胖頭陀奉持清規,潛移默化了十五六個年頭。初次出世,積修外功,雖也有不免見獵心喜之時,鬧着玩還可,總不願無故隨便殺生。便答道:"虎豹雖是吃人猛魯,但是它潛伏深山之中,並未親見它的惡跡,我等引它出來殺死,豈不是違背天理?恕難從命。"寒超道:"你真是呆子!天底下哪有不吃人的虎豹?現今不除,等到人已受害,再去除它,豈不晚了?你如不信,你只管把它引出來,我們迎上前去。如果它見我們不想侵犯,可見是個好老虎,我們就不殺它。你看如何?"
胖頭陀說不過他,只得答應。兩人先尋了一個避風之處,又搬了幾塊大石,支好野灶,然後同往高處。四下看了一看,果然到處都是叢林密石,絕佳的猛獸窟宅。猛回頭,遠望山東北一個深谷裏面,霧氣沉沉,谷口受着斜日余照,現出一片昏暗暗的霧氣。胖頭陀心中一動,暗想:"這時候天氣清明,雖說是山高峰險,林菁茂密,可是這裏有不少嘉木高林,雜花盛開,被斜陽一照,到處都是明朗清爽的景致。怎麼向陽的一面,卻是這般赤暗昏黃?憑自己的目力,竟會看不到底。那個地方,決不是什麼好所在。"
正想到這裏,寒超連聲催促。胖頭陀笑道:"寒師兄,聽仔細,莫要震聾了耳朵。"說罷,大腦袋一晃,調整呼吸,微張開口,先發出的是一種尖音,非常悅耳。剎那間,便聽樹林之中,撲騰撲騰,起了一陣騷動。天邊烏鴉,都飛翔過來,在二人頭上展翅飛翔,盤旋不去。各種雀鳥也聞聲飛來,越聚越多,把二人所在之處,直遮成了一片黑影。寒超笑道:"胖師弟,原來學會的是女人腔。就這樣引逗烏鴉,幾時才飽得了我的肚子?還教我留神耳朵,算了吧。"
但就在此時,就在這餘音未歇之際,胖頭陀倏地引吭長笑,轟轟連聲,如同晴天霹靂當頭壓下,山嶽崩動,風雲變色。只嚇得空中飛鳥登時一陣大亂,亂飛亂竄,擾作一團。有的嚇得將頭埋入翅間,不能自持,紛紛墜地。有的在空中團團打轉,束緊雙翼,如穿梭般紛紛失群,四下飛散。寒超也覺禁受不住,直喊:"胖師弟,快些住口,這不是玩的,再來我耳朵都要聾了!"
胖頭陀也急忙住口道:"糟了!糟了!我只顧一時高興,和你打賭,卻不料誤傷了許多鳥雀,師父知道,如何是好?"說着,又連聲說道:"真奇怪,真奇怪,我用師父所傳,每一發聲,確可以驚百獸而懾飛鳥。怎麼連用剛柔之音,不但虎豹,連猴子也不見一個?我不信這裏百里方圓之內,連一隻虎豹都沒有。"
正說之間,忽聽聲如洪鐘般一聲大喝,從山腳下跑上一個滿頭長髮,身披豹皮,手執一根鐵鐧的矮短漢子,大喝道:"哪裏來的小雜毛小禿驢,在這裏怪叫,將我哥哥嚇死!"
說罷,對準胖頭陀,當頭就是一鐧。胖頭陀先見那人裝束,形如野人,以為這一帶多族雜處,定是山民之類,本想拿他開開玩笑。剛才自己剛才狂笑,驚動人家,錯在自己,便不和他計較,身微一閃,才待避開。寒超早一手將那人持鐧的手抓住,喝道:"哪裏來的野人,出口傷人,動手就打,待我管教管教你。"那人原因胖頭陀怪笑,將他一個病中的好友嚇暈過去,特地前來拼命尋仇。卻沒料到一鐧打下去,眼前人影一晃,便沒有蹤跡,同時身子卻被一個黑面的小道士捉住。彼此一較勁,誰也沒有將鐧奪了去。那人一着急,起左手劈面便抓。他原不會什麼武術,寒超只微一偏身,又將他左手擒住。
寒超因見那人太兇橫,不問青紅皂白,就用重兵器傷人,這一鐧要換了別人,怕不打得迸裂,死於非命。存心想將他跌倒,打服了再問他來意。他卻不知那人有一肚皮的苦悶和天生的神力。雖然將他兩手擒住,用力一抖,並未抖動。寒超心中一動,大喝一聲,拉緊來人雙手,用力先往懷中一帶。猛地左臂一歪,右腳一上步,緊跟着用擒拿法。右腳膝照來人腿彎,往前一靠。同時左時橫起來,以為那人必定倒地無疑。誰知那人看去愚蠢,心卻靈巧。未等寒超上步,也是一聲大喝,兩臂同時往上一振,差點被那人將雙手掙脫。那人不只是一股子蠻勁,寒超連用許多巧招,都被那人隨機應變避開,心中好生驚異。
胖頭陀早從旁看出那人外愚內秀,骨格非凡,已有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