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自己可以瀟灑的離開,就如徐志摩同志說的那樣揮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
本以為,自己可以毫無牽掛,哪怕再次相見,也會微微一笑,處之淡然。
本以為,自己有了新的生活,曾經的歲月曾經的記憶曾經的過往,所有這一切都會漸漸淡去,變成記憶深處發黃乾枯的老照片,可以緬懷,卻絕無羈絆。
本以為,自己可以拽到任性,在面對過去的時候,可以心如止水,可以平淡如歌。
可是,楊棟樑發現,自己錯了。
錯的離譜,錯的一塌糊塗。
當他聽見那帶有口音而喊得有些聲嘶力竭的口令的時候,他的心就如同被刀扎了一下似的,那麼疼。
當他看見那整齊有序踩着小碎步立正稍息的戰士隊列的時候,他的目光,已經完全無法移開。
那一抹難忘的橄欖綠啊!
那一段承載着自己八年歲月的記憶!
忘不了!扯不斷!已經深深在楊棟樑的心裏打下烙印。
無論身在何處,走到哪裏,也無論有怎樣的人生經歷,正走在哪一條路上,他楊棟樑都沒變,沒變,一點沒變,因為他的血管里流淌着橄欖綠色的血液,從骨子裏,他就是一個兵!
永遠是個兵!
而這個時候,何倩很擔憂地問道:「楊大哥,你怎麼了?」
不等楊棟樑回答,吳憂就替他說道:「沒事兒,估計是迷眼睛了,一會兒就好。」
「哦?是嗎?哦……」何倩疑疑惑惑的,怎麼看也不覺得吳憂說的對,她實在弄不清楚楊棟樑到底是怎麼了。
她不清楚,可吳憂卻是清楚的。
楊棟樑的這種目光,他實在是太熟悉了。
他是職業軍人,在部隊服役的年頭長了,經歷過不知有多少次戰友分別時的依依難忍,不知看過多少心如刀絞難以割捨卻故作平靜的轉身離開。所以他深深的知道,此時楊棟樑是一種怎樣的心情,而且感同身受,他甚至在心裏默默地想着,如果哪一天自己脫下這身軍裝,離開部隊的時候,恐怕也不會比楊棟樑現在樣子好多少吧?
軍營,是一種生活。
橄欖綠,是一份內心深處的感情寄託。
當了一天兵,那就一輩子是兵。
真情流露的眼淚,不丟人!
他甚至故意放慢了車速,想讓楊棟樑多看一會兒,再多看一會兒……
終於,楊棟樑緩過神來,他剛才完全沉浸在他自己的精神世界和記憶中無法自拔,甚至沒有聽到何倩和吳憂之間的對話。
他現在發現自己流眼淚了之後,覺得一個大老爺們兒哭咧咧挺丟人的,就半是遮掩半是自嘲地說道:「嘿,車窗沒關嚴實,沙子進來迷眼睛了。」
別說,在這種撒謊撂屁的事情上,他和吳憂還真挺一致的,不謀而合,用的藉口都一樣。
黑色雪佛蘭一路前行,不時有穿着軍裝的戰士三三兩兩從旁邊的道路上經過,轉過幾個路口,前面出現了一片不算太密集的住宅區,都是那種不太大的二層小樓,一直往前,最後,車子在其中一棟小樓的門口停了下來。
「到了!」吳憂說道。
這就是袁夢詩的家。
三個人從車上下來,吳憂過去按了門鈴,很快的,大門打開,袁夢詩和她媽媽錢夕都出現在大門的門口。
「呀,你們來了呀,快快快,進屋進屋!」錢夕熱情地招呼着。
「阿姨您好。」
「阿姨好。」
楊棟樑和何倩都趕緊跟錢夕問好打招呼。
他們現在是袁夢詩朋友的身份,那麼,在錢夕面前,他們就只能算是晚輩了。
可是,楊棟樑敢保證,如果在大街上,在不認識的情況下遇到錢夕,他絕對不會叫她阿姨,最多最多,叫她一聲姐。
因為,錢夕看起來實在是太年輕了。
看她的臉,白裏透紅,如同剛剛剝了皮的蛋白一樣吹彈可破,每一個細胞里都是水分飽滿。她的眉有些長,但是眼睛很有靈氣,一點都不像四十幾歲有了兩個女兒的婦人,再配上她那標誌性的笑容,看上去更像是一個青春陽光的二十幾歲不到三十的姑娘。
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