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陽光明亮但不刺眼,照射在人們的身上,暖暖的讓人只想鑽回被窩裏好好的再睡一覺。
如今時節已是入冬,天氣變得日漸寒冷。街上行人穿的衣服也明顯增多,各個都好像腫胖了一圈。
但寒冷的天氣並不能打消人們生活的熱情,大街兩旁店鋪林立,早早就已開門迎客。沒本錢租賃店鋪的,也推着簡陋的木車,或挑着擔子,把早點、蔬菜、水果、雜貨等各種貨物帶到街上,隨便找個空着的位置一放,就叫賣開來。
街上人流密集,擁擁擠擠的好不熱鬧。長街雖長,檔口雖多,大小老闆們倒不用擔心生意不好。
無論是靠出賣一把力氣賺取辛苦錢的窮苦漢子,還是衣着得體舉止優雅的讀書人,又或是風流倜儻一身貴氣的富家子弟,都能在這條熱鬧繁華的長街找到自己合意的位置。或三五成群,或一人獨坐,愜意的填飽肚子,然後開始一天的新生活。
這裏熱鬧、繁華而安定,幾年、十幾年或幾十年以來,天天都是如此,沒有絲毫變化。
即便輝煌帝國此時已是戰亂四起,烽煙處處。但在這裏,在布魯塞爾行省,人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過得平淡卻踏實。
只因為布魯塞爾有一位頗有才幹又愛民如子的仁厚之主。
突然,從街道遠處傳來一陣騷動,慢慢的往這邊蔓延過來。
一隊衣甲鮮明的衛兵護着一輛已略有點破舊的馬車,緩緩的往前走來。
那些士兵臉容剛毅,動作幹練,一看就是訓練有素的精兵悍卒。而中間的馬車灰撲撲的毫不起眼,車廂上的布幔甚至有些地方已磨得褪去了顏色,看來就像是某個落魄小貴族的馬車。
這種對比十分強烈,就好像衣着華麗的奴僕,站在身穿打滿補丁舊衣的主人身邊一樣。
若換一個人或換一個地方,這樣的做派必然會引來一片噓聲,虛偽、做作、收買人心等罵名早就如浪潮般涌過來。
但在布魯塞爾,在這條街道上,人們看着馬車裏那個慈祥老人,有的只是衷心的愛戴和感激。
老人生活的簡樸節儉已到了苛刻的程度,確實會讓人覺得他是刻意而為,做樣子給外人看。但若一個人幾十年如一日的刻意作秀,即便原本是虛偽的,如今也已成了真實。
平頭老百姓們不懂什麼大道理,但自身的生活是好是壞,他們心裏自然如明鏡般的清楚明白。不管別人怎麼看待這位布魯塞爾的掌權者,但行省內上上下下,誰不對他佩服擁戴。
「公爵大人!公爵大人!」
「公爵大人早啊!」
「公爵大人辛苦了!您可要保重身體啊!」
街道兩旁店鋪檔位眾多,客人也多,加上路上行人,可謂頗為擁擠。但中間寬敞筆直的馳道上卻是空無一人,一眼可以望到盡頭。
芬尼大公爵坐在馬車上,窗簾早已掀開,他看着街上熱鬧繁榮的景象,面帶笑容的頻頻向兩邊的人們揮手。
大公爵心裏感到很欣慰。
他竭盡心力,不惜一切代價,為的不就是眼前的這景象不要受到破壞摧毀嗎。
不管怎樣,至少到目前為止,他的目的已經達到。
至於以後……
馬車順着馳道駛入了一座高大的建築,芬尼大公爵臉上的笑容慢慢斂去,取而代之的是憂慮和疲憊。
在大門砰然關閉的瞬間,芬尼公爵眼角突然掃到一道人影。
那身影站在門外不遠處的一顆大樹下,遠遠的往自己這邊看來。他身型稍顯矮胖,包裹在一身黑色裏面,頭上戴着斗笠,身後拖着長長的披風,領口高高豎起,遮擋了大半張臉。加上斗笠低垂,擋住了額頭,讓人根本看不出他的容貌。
唯一露在外面的,只有一雙眼睛,一雙既溫和又銳利的眼睛。
溫和與銳利,本應互相矛盾的兩種感覺,卻十分奇妙的融合在那樣一雙眼睛裏。
芬尼大公爵只覺得那眼睛似曾相識,等他再要仔細看清楚的時候,大門已經緊緊閉上,把彼此的視線都隔絕開來。
馬車緩緩地停下,大公爵跨步下車,早有府中的下人在一旁候着。
「大公爵,門外有人求見。」
「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