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裏,像一幅黑白分明的畫。
埃琳走過來,放下一杯打好的咖啡,他端起來,一口喝了個乾淨。
說:「我有條件。」
麋鹿幾乎是屏住呼吸聽他講。
「我只盡保鏢的職責,不是她聽差,她對我客氣,我也客氣。她要是無禮,也別怪我給她難看。」
麋鹿說:「那是當然的,又不是奴隸社會。她出了錢,你出了力,等價交換,她要尊重你的付出,你要尊重她的錢,這是規矩。」
似乎該說的都說完了,但麋鹿不掛,清了清嗓子之後斟酌詞句:「岑小姐還提了個要求……」
就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
「她說,這段日子裏,希望你每天……都寫一些……對她的看法……」
衛來花了好一會兒去消化這句話。
他不生氣,但覺得滑稽:「岑小姐覺得去跟索馬裏海-盜談判特別有歷史意義的話,可以找個紀錄片團隊跟拍,或者找個傳記作家一路陪同。我想,這應該不是保鏢的份內事吧?」
「沒那麼複雜!衛,我確認過了,一句話都可以,比如:她很煩,她的妝不好看,我和她合不來。」
這也行?
麋鹿絮絮叨叨:「一句話嘛,很容易。想不想寫長都隨便你,衛,事實上,保鏢跟超模一樣,都是青春飯,你也應該考慮以後的轉型,說不定你經由這次,發現自己其實很有寫作天賦……」
代理人麋鹿,永遠這麼激情蓬勃,隨時隨地給人點燃夢想。
掛了電話,埃琳過來收咖啡杯,好奇地問:「這次的客戶是什麼人?」
衛來說:「好像是只瓢蟲。」
「哈?」
「要寫瓢蟲生活觀察日記。」
埃琳居然一下子就接受了,還反過來勸他。
「有錢人是這樣的,如果我有錢,我也會雇你保護我的水母,能寫日記最好,我也想知道我不在的時候,它們都幹了些什麼。」
能幹些什麼呢?那么小的水母缸,一成不變的擺放位置。
衛來看向缸中浮游的那兩隻呈半透明狀的海月水母。
不過也說不定,也許它倆正在討論:出去之後,怎麼去亞丁灣劫艘船來玩。
***
當天稍晚一點,麋鹿帶衛來去跟白袍簽約。
白袍住市內的坎拉普豪華酒店,那是幢19世紀的東歐風格建築,設施、配備、安保均屬一流,但偏偏就在這裏出了差錯。
兩位白袍外出用餐歸來,驚訝的發現房門半開,推門進去,滿室狼藉。
失竊了。
衛來他們到的時候,那個年輕的白袍賽德正大聲向客房負責人呵斥着什麼,警察還在來的路上,老成些的那個白袍叫亞努斯,皺着眉頭站在房間中央,似乎想收拾,又怕破壞了現場。
麋鹿展現對合作方的關心:「亞努斯先生,丟了什麼貴重的東西嗎?」
「一些錢,兩千多歐,零用的。房間裏沒放什麼貴重的東西。」
這頭,客房負責人額上滲出細汗,一直向賽德道歉:「我們也很驚訝,有人破譯了客房門禁系統,避開了報警器和監控……萬幸沒有大的損失,酒店會盡一切努力配合警方……」
麋鹿在邊上壓低聲音:「這些白袍,你懂的,恨不得把『我有錢』寫在額頭上,太容易被賊盯上了。」
好像……有什麼不對的。
衛來走進房間,櫃門抽屜都大開,行李箱歪倒一旁,衣物被翻的亂七八糟,有不少文件紙散落地上,有一張背面還有個鞋印。
歐碼43到44,男人的鞋,最常見的鞋紋,沒什麼追查價值。
衛來半蹲下,伸手去撿文件,亞努斯提醒他:「別動!警察到之前最好維持原樣。」
但衛來還是撿起來,是待簽的保鏢合約中的一頁。
「你們這趟來,隨身帶很多貴重物品嗎?」
亞努斯搖頭,他們為船東工作,是來辦事的。
又撿起幾張,除了合約外,還有行程計劃,是給他和岑今擬定的,赫爾辛基飛肯尼亞首都內羅畢,直入東非。
衛來站起身:「能借一步說話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