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閒剛搬回黃公館幾天就發現家裏的氣氛不對勁了。
要說付萍和黃金髮還是先前的樣子,可是黃嶠就完全不是那個味道了。這幾天回來都是醉醺醺的樣子,黃金髮也不管他,所幸黃嶠醉酒以後也不鬧,就安安靜靜的坐在二樓的陽台下呆呆的往下看。
知閒回回只當做沒看見,這天恰逢禮拜天,她帶着琴譜想去琴行練琴,早上起的晚了些,喝了碗牛乳便要出去,換鞋的工夫張媽又拿了麵包來往她手裏塞。
&媽,我實在吃不下了。」
&姐,早飯怎麼可以不吃的,遲到一會兒也沒什麼打緊的,只怕你餓壞了老爺和太太又要心疼了。」張媽一臉苦口婆心的勸着。
知閒不禁笑了出來,這個張媽,真說起來一套一套有理有據的。她一手拿着琴譜,空了一隻手接過了麵包片。
她剛出黃公館沒幾步,手上的麵包片就被人奪走了,徐紹禎一雙丹鳳眼中釀滿了溫潤的笑意:「黃公館窮的連派個車子送你一送都不行了麼?」
知閒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他的鞋,笑道:「連你財爺的兒子徐少爺都是兩條腿一雙皮鞋闖上海灘,我若是要坐車豈不是要求太高了麼?」
黃公館倒是不缺車子,只是除卻急事和不得不跟黃家人一起出席的場合,平常的時候,知閒還是樂於自己獨行的,或是步行或是坐人力車,都是別有一番趣味的。
這倒不是說她是個有情趣的,只是上輩子拖金紆紫,出則馬車入則轎攆的慣了,現在才發現走在街上的樂處。
攤頭上的小販家常,報童的叫賣聲,還有人力車車夫搭話的時候不停的說些新鮮事來,統統都讓知閒還有種自己活在現在的感覺。
有關上一生,她好像想的越來越少了。是啊,如今連徐紹禎她可以坦然對之,這些都足以證明,她是有正視自己是晏知閒的勇氣了吧。
&牙俐齒!」徐紹禎輕輕摁了她的腦袋一下,毫不嫌棄的咬了一口剛從知閒哪兒搶來的麵包片,一手又把她懷裏的琴譜搶過來了。
知閒無奈,她怎麼覺得徐紹禎變得這般惹人厭煩!想起自己剛聽來的傳聞,知閒存了戲謔的心思,笑眯眯道:「你不為着婚禮的事情焦頭爛額,大早上的出來做什麼?」
&的琴練習的怎麼樣了?」
&流暢多了,可以拿得出手去了。」
徐紹禎低低一笑:「一點都不知道謙虛。今晚來徐公館給我彈一遍吧。」
他似是有些失神,知閒搶過他手上琴譜,剛要拒絕,又看他滿臉認真的沖她說道:「算是送給我的新婚禮物。」
新婚禮物?
那麼傳聞都是真的了?
知閒莞爾:「好。終於要橋歸橋路歸路了。」
嘎……她好像不小心說出了心裏話。晏知閒呀晏知閒,你怎麼就不知道走走腦子呢?
她這麼一臉懵的樣子實在是少見,比起平常的伶俐聰明更多了些少女迷糊的可愛,晨間的陽光斜斜的灑在她淡紫色的洋裙上,美好如畫。
徐紹禎的麵包片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吃完了,他嘴角勾起一笑,他跟知閒看上去好像是還沒有開始就已經結束了,可是,這故事的開端究竟是在虞城還是上海,誰都說不清楚,那麼,憑什麼一紙婚書就會是終點呢?
橋歸橋路歸路是麼,他偏偏要把這橋和路連起來!
知閒許久不練琴,彈起來也是興致盎然,竟是跟着那黑白鍵相對而坐了整整一天,踏出門的時候,已經是弦月高掛了,且是天公不作美,早上大晴的天,這會子竟是瓢潑大雨了。
雨絲順着檐角細密如針的下來,冒雨出去叫輛人力車,知閒又怕濕了琴譜,正踟躕不前,一下便被一個冒冒失失進來躲雨的年輕人撞到了。
這下知閒身上都是雨水,頗為狼狽。
&位密斯,對不住您!」徐紹東抬眼,又驚喜道:「咦,知閒師姐!你怎麼會在這兒?你也在躲雨嗎?我剛從巴黎大戲院出來,聽說有一幫鬧事的學生給巡捕房抓進去了,還好我跑得快,嘿嘿。」
&打電話讓家裏派車來接了,若是你不着急,就等會司機來了,咱們……」他話未說完,前面便停了一輛車子,燈光下清楚的映出雨絲的痕跡。
知閒看着這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