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高興就好。對詩聯句,擊鼓傳花,射覆雙陸,無一不有,儘管挑自己喜歡的耍來便是。偏偏這幫風流人物都是無酒不歡,一樂起來,大家一起放縱,不管尊卑上下。瞧瞧?國學館的老先生已經被纏的七葷八素,張口就是噫噓唏,或許以為自己是李白。大約平常過於出類拔萃遭人恨,牙尖嘴利遭人怨,言景行原本只想露個臉,敬了上級就走人,結果卻遭到慘無人道的圍攻。
-------都怪楊小六。他原本想低調點溜進去再默默的溜出來,這個這傢伙一冒頭,就有小宮人扯着嗓子喊:「六皇子殿下駕到。」
眾人轉過頭來,紛紛行禮問安,想跑也跑不了了。偏偏這傢伙對花粉有點敏感,太醫囑咐他莫沾酒肉葷辣避免情況加重------但大好日子,不能讓敬酒的人失望而歸,於是言景行責無旁貸。
然而他畢竟是聰明的,熏熏然間覺得撐不住了,為了避免失態,便應朋友之邀做個遊戲,打算功成身退瀟瀟灑灑拂衣去。郎署一群同事在投壺,縱然額上有點升虛汗,但言景行還是有把握贏的。畢竟都是箭矢。畢竟他自己清楚他的射藝水準。
中央八副蓮心地毯上擱着一個四方口獬豸頭流帶紋圓腳投壺,旁邊箭囊里是柘木銀頭小羽箭。只看投不投的進,已經不夠刺激,滿足不了這般貴族自己的需求,大家玩的高級一點,兩人同時出手,不僅要自己的投進去還要把對手的打落。旁邊還有人撫琴伴奏,節奏或平緩或激越,把氣氛烘托的剛剛好。
跟他比試的是任城王之子蕭原,撫琴的是弘毅伯之子章良。屬於言景行在郎署發現的,比較認可的人。也就是他跟帝王坦白的,「朋友」。無論文藝武術還是吃喝玩樂都有那麼兩下子,再加上模樣俊秀,在郎署一班公子中,頗有些地位。
&是我沒贏,那就算我輸。」言景行欣然應允,借着幾分酒意,風流可賞。
蕭原當即拍案,磨牙嚯嚯:「你可別太得意。」
正所謂棋逢對手,將遇良才。賽事愈發激烈,引來一群人圍觀,紛紛下注,賭哪個能贏。過了一截夢甜香,地上已經橫七豎八躺着被撞到地上的箭矢屍體,楊小六清點數量,默默咽了口吐沫,現在扯平,全看最後一發。蕭原的劍眉已經皺了起來,眼神銳利,輕輕轉動着手裏的箭似乎在估量準頭。言景行頰上有點發紅,但手依然很穩,比了一下距離,對了一下壺口剩餘的寬度,瞭然一笑。
這一笑讓蕭原心裏突突直跳,平白有點泄底氣,手心只冒汗。密集的琴聲如高空落雨,萬馬嘶鳴,慷慨悲壯,頗有風蕭蕭兮易水寒之意境。兩人同時出手------卻不料關鍵時刻,言景行忽然扭頭看章良:「你剛剛的變徵音走調了,揉指不對。」
啪嗒!話音剛落,楊小六就不忍直視的捂住了眼,地上躺着言景行的箭,蕭原那支也同樣掉在另一邊,死相悽慘。「兄弟,你能不能走點心。知道你精通音律,但這時候能不能別去挑毛病了。」
言景行也有點發怔,活了這麼久才知道周郎顧曲原來是被動技能。非我願也,但我的身體背叛了我。章良已經拊掌大笑,哈哈哈的走過來:「言兄,你也有着道的這一天!」
誰讓你方才那麼驕狂,活該現在被倆人聯手欺負。
平了就算你輸,你自己說的!蕭原已經端着酒杯拿着酒壺奸笑,章良跳過來抱住人按倒在椅子裏。旁邊一群閒漢看熱鬧不嫌事大,紛紛圍過來,平日只見他姿容卓異宛若天人,只看見才智超群樣樣出眾,難得有機會佔他便宜,何樂不為?
這就是朋(禍)友(害)啊,言景行被出賣的之後,才意識到,這一切,都是套路。
幸而楊小六還是很講義氣的,皇子殿下沒人敢強灌,艱難的從一堆狼爪里把言景行撈出來。蕭原老成一些,見言景行眼神已亂,腮上粉艷,體溫有些發燙,也擔心真傷着了,順水推舟放人走。於是,這才逃出生天。
我竟然要承蕭原那傢伙的人情?言景行朦朦朧朧的想,遺世獨立原則再次被突破,多少有點傷感。
都是命啊。狐朋狗友!難怪爹爹囑咐我小心,都是兩腳獸!偏他還不曾吃東西,胃裏燒得難受。被楊小六扶在懷裏的時候,言景行心道都是被這人連累的。一手按着暈沉沉的額頭,另一手毫不留情扇到了他脊背上----用力挺大,楊小六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