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羅行了個禮說:「我明白畫畫與書法一樣,講究傳承。是以大膽猜測夫人是要我在這些畫裏頭選出自己喜歡的風格,定為今後摹仿的對象,再在此基礎上發展自己的風格。清蓮居士是當世難以企及的高人,若是他後來的寫意山水之類的大作,我是萬萬不敢選的。但這幅畫是他早期的作品,沒有那麼磅礴大氣,反而透着一股……清麗寫趣的風格。」她不好意思明說,這幅芙蓉圖,從畫風到用色,都極像是女子的手筆。
施品如忍不住抬袖掩嘴笑,她本人淡如菊,這一笑卻似桃李芳菲:「世人便是把她捧得太高了。你既喜歡,我便給你多找些她的畫作,你拿去臨摹吧。」
&綺羅應道。她還是頭一次見到有人如此不把清蓮居士放在眼裏的,那可是高山仰止的名士啊。哪怕是施大家……這麼說也有些不妥吧?而且,施大家居然有很多清蓮居士的畫作,還可以隨便丟給她臨摹,她沒有聽錯吧?
施品如端坐下來,命婢女把茶端給綺羅。
綺羅不明就裏,婢女低聲提醒:「小姐,這是拜師茶呀。」綺羅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跪在地上,把茶高舉過頭頂,奉給施品如:「師父請喝茶!」
施品如接過茶喝了一口,淡淡道:「既然入我門中,就有些規矩要守。我請了你師兄過來,與你說一說。月堂,你出來。」
蘇從修從門後走出來,先是向施品如行禮,然後笑道:「小師妹有禮了。」
&兄。」綺羅誠惶誠恐,忽然之間就跟蘇從修成了同門?月三娘這是給她找了多大的一棵樹靠着。
蘇從修開始說規矩,那些刻板的條規從他嘴裏說出來,就跟吟誦風月一般優雅。綺羅用心地聽着,恨不得拿紙筆全都記下來,生怕錯漏了一條。她現在還覺得恍惚不真實,施大家這麼容易就收了她做弟子?
等蘇從修說完了,施品如睨着他,口氣不善:「往後既是同門,你也要幫着指點她。雖說是個女孩兒,也別太寬厚了。你那個師弟,從小便是被你寵得沒了樣子。」
蘇從修無奈笑道:「弟子謹遵師命。」
施品如扶着丫環起來:「今天就到這裏吧,我乏了。你們都先回去。」一會兒那難纏的人又該來了。
蘇從修傾身欲扶綺羅,門外傳來婢女的聲音:「夫人,您不能進去。」
&不是說夫人不在嗎?我進去看一眼就走。」這人說着便闖了進來,看到眼前的情景,驀地愣住。
幾個婢女進來跪在地上:「夫人恕罪,奴婢們攔不住。」
施品如揮了揮手,要她們退下去,不悅地問道:「朱夫人這是何意?你當這竹里館是何處,任由你來去的?」
趙阮穿着紫地鸞鵑穿花緙絲的背子,八幅霜色紗裙,緩緩走到堂中:「施夫人,我敬你的為人,才托皇后娘娘出面,要你保媒,可沒想到你竟出爾反爾。我當蘇公子為何一直不同意娶我家阿碧,原來是心裏早就有了別人。」
綺羅知道她誤會了,扶着寧溪站起來,解釋道:「大伯母,不是你想的那樣。」
趙阮冷笑:「我可不敢當這一聲大伯母。你明知道蘇家大公子是什麼身份,居然還跟他糾纏?怎麼,陸雲昭那頭剛出事,你與他的親事就不作數,急急地尋找下家了?」
蘇從修上前道:「與貴府的婚事不成,是我無意娶親,與旁人無關。我和朱小姐也不是夫人想的那種關係。」
&然不是,方才蘇公子為何要扶她?蘇公子可別被她這張臉給騙了,她與陸雲昭之間早就有首尾。兩個人自小親密,恐怕好得連清白都沒了!」趙阮想着阿碧的婚事反正不成了,絕不能讓朱綺羅白撿了個便宜,有多少髒水都往她身上潑。
綺羅聽不下去,就算她跟蘇從修沒什麼,也不能讓趙阮這樣隨意毀掉自己的清白。她上前按住趙阮的手臂,低聲道:「大伯母,請適可而止。」哪知趙阮在氣頭上,聽也不聽,竟用力地甩開她。她沒防備,摔倒在地,頭恰好撞到了旁邊的几案,發出「砰」地一聲。
&姐!」寧溪猛撲過去,把綺羅扶起來。綺羅眼冒金星,下意識地伸手按了下刺痛的額頭,指尖竟然染了血。
施品如和蘇從修皆是一驚,連忙走過去查看。這時,一個人從門後疾走出來,先一步把綺羅抱了起來。
48.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