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羅走到竹林深處,這裏沒有人,她可以盡情地哭。她背靠着一根竹子滑坐下來,雙手緊緊地抱着膝蓋,把頭埋進了臂彎里。她最不願意面對,最怕面對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她想過會有這樣一天,卻沒想到這一天這麼快就來了。
很多過往的細節湧上了心頭。他有時早出晚歸一句交代都沒有,他時常跟於坤透墨竊竊私語,他最初對她熱情然後基本不碰她了,還有每次行房之後都要喝的那碗像藥一樣的烏雞湯。她還像個傻子一樣,向他撒嬌說不要喝。
她就是傻,上一輩子傻,到死了還在想他會來救她。
這輩子更傻,明明可以海闊天空,活得輕鬆自在,卻還是心甘情願地陷在他這裏。
她抬手擦淚水,淚水卻越涌越凶。她不想再呆在這裏。
她並沒有變勇敢,也沒有變得堅強,跟前世的自己一樣,她在他這裏還是敗得一塌塗地。她恨自己這般沒出息。
忽然凌亂的腳步聲從不遠處傳來,綺羅的身子僵了一下,意識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拔下了頭上的簪子。
林勛猛地停住腳步,心提到了嗓子眼:「皎皎,你要做什麼?放下!」面對千軍萬馬兵臨城下之時,他都未如此緊張過。
綺羅慢慢站起來,低着頭不看他,聲音哽咽:「林勛,我接受不了,你放我走吧。」
林勛沉默了一下,啞着聲音說:「你知道,我不會放。葛氏的孩子真的不是我的。」他一回府連衣服都來不及換,就跑來找她。他知道她有多敏感,心眼有多小,葛氏的事情被她知道了,一定會胡思亂想,甚至會想不開。她的眼睛裏,揉不得一粒沙子。
&是你的,那你為什麼每次都讓我喝避子湯?!」綺羅拔高了聲音,用哭腫了的眼睛冷冷地看着他,「不要我的孩子,那你娶我幹什麼?因為容貌?年輕?還是身體?如果我的臉毀了,你是不是就會放我走了?」她說着,就用簪尖對準自己的臉。
&要!你冷靜點!」林勛伸手,不自覺地趨前兩步。綺羅尖聲叫道:「你站在那裏別動!」
&我不動!你別傷害自己。」林勛儘量平穩她的情緒,緩緩蹲下身子,「我可以解釋,我全都解釋給你聽。葛氏是我的副將肖湛的女人,肖湛打西夏的時候,跟前鋒軍一起戰死了,留下了遺腹子肖安。但葛氏是軍妓,沒有名分,也沒脫罪籍。為了不讓肖湛的原配夫人知道,,我把他們母子秘密接到京城來安置,對外沒有言明。肖安只是我的義子,他從小就只見過我,把我當成了他爹爹。這件事,於坤,還有你舅舅都可以作證。」
綺羅還是防備的樣子,但情緒沒有剛才那麼激動了,似乎在想林勛的話。林勛暗中摸了一塊沒有稜角的小石子握在掌心裏,接着說:「郭太醫給你診治過,他說你生病了,暫時不能懷孕,否則會有生命危險。所以我才儘量不碰你,碰了你也讓你喝避子湯,跟肖安絕對沒有關係。我怕你亂想就沒有告訴你。你來月事是不是沒有從前那麼疼了?」
綺羅想了想,從前來月事的時候疼得滿頭冷汗,最近的確是好多了。
一陣風吹過,綺羅打了個寒顫,剛才不覺得冷,現在卻覺得手腳冰涼。
林勛慢慢走近:「皎皎,我離京那三年,月三娘一直把你的消息暗中傳給我。我娶你,是因為我喜歡你,喜歡了很久。這世上,只有你能讓我心動。」
綺羅的身子僵住,心底一軟,抬眼看向林勛。林勛已經趁勢撲過來,搶下她手裏的簪子,一把扔到了地上。
他把她緊緊抱進了懷裏,摸着她的臉問:「傻丫頭,有沒有傷到?」
綺羅搖了搖頭,旋即捂着臉說:「哭得醜死了,你別看!」
林勛把斗篷解下來,包在她身上,又把她打橫抱了起來:「這裏太冷了,我們先回去,一會兒我慢慢看。」
寧溪在竹林外面走來走去,看到林勛抱着綺羅出來,鬆了口氣。她看到綺羅的一撮頭髮散下來,以為他們在竹林里做了什麼壞事,低頭不敢再看。
回到住處,林珊已經被尹氏抱回去了。邢媽媽說:「二夫人本來還想留下來向夫人賠個不是,老身讓她先回去了。」
林勛沒說什麼。羅氏謹小慎微,只敢在背地裏使些不痛不癢的招數,倒是尹氏做事越發沒什
90.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