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輕名的眼睛已經接近一分鐘沒有眨動過了——除了專業演員,這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事情。
他就像中了美杜莎的石化一樣,坐在那裏。
如果不是他的眼睛裏閃爍的那種糾結的,忽而憤怒又忽而退縮的光芒,他現在就跟一尊雕像沒有區別。
他的嘴唇緊緊抿着,因為抿得太緊,很快變成了那種深到偏紫的色澤。
但他的臉是灰的,不是他遇到刺激的時候的病態的潮紅,也不是被嚇到的那種白,就是最暗淡的,被燒成灰燼的紙片一樣的顏色。
從他的喉嚨里,無意識地發出極低的,辨不出內容的單音節。
就在他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的一分鐘的時間裏,又是兩局打過去。
七比八。
上半場最後的兩局,比分被緊緊咬住!
光谷七中只落後一分。
上半場的結束在這個比分,博學中學當然是不滿意的。
他們對陳堯所使用的百無一用,已經做出了充足的針對,但並沒有收到他們預想之中的效果。
「嘲諷戰的節奏有點問題。如果早知道這樣的話,羅隊應該把嘲諷戰再放慢一點,留謝輕名在場上多送幾局。」田憫煩躁地說。
「……」謝輕名的身子又是一抖。
開着這麼大的空調,還披着長袖校服的他,背後卻已經被汗浸濕了。
博學中學不滿意……
其實,上半場結束在這個比分,七中也同樣不會滿意吧?
謝輕名痛苦地把頭埋在雙臂之間。
博學中學都已經被張寧的場外,逼得走了一個主力,陣容凌亂不堪,他們是有多大的優勢?
解說她說,陳堯很熟悉地圖。但陳堯再怎麼熟悉地圖,能比他謝輕名更熟悉?
他在這張地圖上,做過了多少訓練?
而且,還不止地圖因素——他對自己的槍,對第一突擊的戰術位置,都比陳堯要熟悉和熟練幾百倍!
陳堯的實力是在他之上,這個他反正輸都輸過了,隊長也叫了,再丟臉也得認,可現在的情況不是實力問題。
如果上半場一直留在場上的是他……
「隊長。」
「隊長怎麼樣?」
「我看到最後兩槍有點不穩……」
「下半場是苦戰啊!」
「冷敷一下有沒有用?」
剛一放下鼠標,所有人都朝着陳堯圍過去了。
陳堯莫名地看着他們:「幹嘛?」
全隊心裏都有點打鼓。
下半場他們將作為匪方,也是這張地圖的主要進攻方,進入更激烈的戰鬥。
不知道短暫的半場休息的時間,夠陳堯恢復到什麼程度。
張寧更擔心的卻是,為了這樣一場練習賽,會不會影響到陳堯的整個職業生涯。
「聽我說,」張寧止住了其他人,「我上半場已經看到了,你確實能間歇掛機,但一方面對方明顯在針對你,你沒多少『間歇』的時間,另一方面,你的傷是舊傷,間歇掛機起不了作用。如果你再打下去,也許會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傷……」
陳堯無辜又疑惑地看他:「為什麼?」
張寧眉毛往上猛地一拉,為什麼,這還需要問為什麼,傷病問題長期是職業戰隊的教練困擾的問題,稍微來個腱鞘炎,處理不恰當都可能都會弄到一個明星選手的退役的地步,更不用說陳堯這種曾經危及生命的傷勢了。
「為什麼會不可挽回?」陳堯繼續問。
「呃。」張寧舉例說了很多因為傷病而不得不隕落的選手的悲劇。
「情況會比當時受傷的時候更糟?」陳堯問。
「……」張寧被問住了。
「現在的損傷不會比當時嚴重吧?」
「那倒不會……」
「既然當時能恢復,為什麼這次不行?」
「……」張寧嘴唇動了兩下。
陳堯說得不對啊!
可好像真找不出什麼邏輯漏洞來?
結果,還是腦子最直的沈照樓,找出了陳堯這話哪裏不對:「敢情你上場就是抱着肯定會有損傷的心態,去打的?」
第180章讓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