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廚房有一搭沒一搭說幾句可有可無的話,爐灶上湯藥咕嘟嘟冒起了熱氣,方青梅小心翼翼的把湯鍋從爐灶上搬到周寒身邊來,試試水溫:
&桶里的藥湯正合適,如果覺得涼了,就從這剛開的鍋里加一勺進去,劉大夫囑咐了,熱乎乎的才有效果。你腿是不是正疼着,快泡泡試試,看管不管用?」
她蹲在一邊,滿眼期待看着周寒。
周漸梅坐在椅上,看着面前熱氣騰騰的木桶,再看看方青梅充滿期待的目光,一時進退兩難:一面覺得在方青梅面前脫掉鞋襪實在失禮,一面又覺得如果拒絕了,太辜負了她這難得的心意。他坐在椅上,輕輕挪了挪腳,也不知怎麼開口,只好低頭掩嘴乾咳一聲,掩飾着臉上的尷尬:
&我……嗯,先脫掉鞋襪吧。」
廢話,泡腳當然要脫鞋啦!
遲鈍的方青梅見他半天不動正要催他,聽他這麼說,就想笑他,忽然意識到——周寒如果用藥湯泡腿,當然是要先脫掉鞋襪的。
再大大咧咧,禮節還是講的。兩人是做假夫妻,畢竟男女有別,在對方面前毫不遮掩的露出腿腳也是很失禮的。而她竟然還蹲在這裏一直看着,簡直像要等着占他便宜似的……
想到這些,她耳梢一紅,一下從地上跳起身,轉臉就往廚房外頭走:
&對,你,你自己慢慢泡……我,我還是先回去吧。」
周寒好笑的喊住她:
&等等。」
不過是脫個鞋襪,他又不是吃人的大灰狼,像兔子似的跑的這麼快做什麼?
方青梅在廚房門口停住,磨蹭着回頭看看他,神情略帶尷尬:
&什麼?」
&才差點忘了。還有件要緊的事,沒來得及跟你說呢。」
方青梅倚着廚房門框,背對着他,仰頭假裝看星星:
&我不看你,就站在這裏聽好了……你可以一邊跟我說,一邊泡着腿。」
周寒忍不住笑出了聲,點頭道:
&好。」
他坐在椅上慢慢除掉鞋襪,將兩腿放到深可及膝的木桶里。溫熱的藥湯傳遞着麻麻熱熱的暖意,左膝的痛立刻覺得舒緩了許多。
周寒舒服的輕嘆一聲,往後靠在椅背上,微微的轉過臉向着門口:
&天下午,我是跟一位帶兵看守陳府的宋指揮一起喝酒了。」
&麼?!」
方青梅聽了心中一緊,猛地轉過身來,看到周寒,隨即又背過身,聲音卻是掩不住的急切:
&問他府里的情形了吧?他說什麼了?父親他們還好嗎?陳鳳章呢?他們在裏面沒受什麼委屈吧?吃的住的呢?」
一句接一句問完,頓時覺得這樣背對着說話實在不方便,忍不住又着急抱怨道:
&漸梅你真是的,這麼要緊的事,一晚上了都不跟我說,偏偏挑了這會又要跟我說正事,都沒法當面好好的聽你說!」
周寒笑笑:
&晚上是被你氣糊塗了。長壽也是知道這事的,不過我怕她說不清楚,囑咐了她先不要跟你說。」
頓了頓道:
&指揮說,陳侍郎夫婦都很好,陳鳳章也很好,沒受到什麼委屈,都好好的,你放心吧。就是吃住的稍微簡陋了些。」
方青梅聽了這句話,一個多月來一直懸着的心終於放下,淚水一下就湧出了眼眶:
&好了,沒事就好……沒受委屈就好。我就知道,夢裏的都是反的。」
聲音已經帶着藏不住的哭腔。
她起先還忍着,胡亂用袖子擦了幾下眼睛,誰知眼淚卻越來越多,止不住的一直嘩嘩淌了出來,便索性也不藏着忍着了,蹲在廚房門口,臉埋在手臂中嗚嗚的哭了起來。
周寒在廚房裏起先還聽到她說話,一會沒聽到動靜,剛要回頭看看,就聽到門口傳來哭聲。他心裏一緊,也顧不上擦擦腿上的藥湯,濕着腳胡亂套上襪子鞋子便三步並兩步跑出去,便看到方青梅正蹲在地上,臉埋在手臂里哭成一團。
猜着她是因為懸着的心放下了所以忍不住哭出來,他稍稍放了心,卻不知該說什麼,只好站在一旁,等着她哭聲漸漸緩了,慢慢蹲在她旁邊,一手拍着她的背順氣,一手遞上剛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