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何玄白三兄弟還好,還沒有多少生活閱歷,並沒能理解他話中的絕望。何學、何奶奶、林玲玲和沈棋生幾個大人一時卻都怔住了,心中的酸澀直湧上來。
沈七老兒一把年紀了,只有一個反目成仇的兒子,的確是沒有盼頭了。
可是這樣的事,又能怎麼樣呢?
何亭亭雙目泛淚,視線瞬間模糊了。
這些人當中,最能懂得沈七老兒這種沒有盼頭的絕望心境的,非她莫屬。
上一輩子,她聽着爸爸說大哥走了,媽媽和奶奶走了,二哥走了,三哥被捉起來了,最後就連爸爸自己也走了,心中就是這般的絕望。
「七叔啊……」何學因為正心酸,所以沒看到小女兒目光含淚,他伸手拍了拍沈七老兒的肩膀,「像我之前跟你說的那樣,從你兒子那裏接一個小孫子過來養吧。這樣一來,你有人陪着,也能堵住沈國慶的嘴。」
沈國慶現在鬧騰得厲害,不就是怕沈七老兒真的領養了別人,把撈屍體賺來的錢花在別人身上麼?如果沈七老兒抱回去的是自己的孫子,沈國慶的兒子,沈國慶總沒有話說了吧。
「那畜生的血脈,我不要。」沈七老兒硬邦邦地說道。
沈棋生開口,「可是也有你和七嬸的血脈啊。你養大了,或許他以後能聽你的呢。」
他是沈家村的人,也傾向於肥水不流外人田。如果沈七老兒領養了不知哪裏來的野孩子,估計村里人不同意會鬧到他這裏來,到時他該怎麼辦呢?
沈七老兒木然道,「今年四月份搬來的那兩母子,下午我經過他們那,看到那母親快不行了,若真去了,到時只剩下個兒子……」
「你要收養那個謝臨風?」沈棋生愕然道,「那小子可不是個好相與的,跟狼崽子似的。」
謝臨風和母親林蓉也是偷|渡客,不過他們一家是從北方千里迢迢下來的。聽說當初一家從紅樹林偷渡,男主人及大兒子成功偷|渡過去;二兒子死於海上,成為海上茫茫浮屍中的一具;小兒子謝臨風和母親林蓉昏迷了,被海浪推了回來。
母子二人醒來之後不肯死心,一路往東搬遷,尋思着換了路線繼續偷|渡。母子二人是十二月份來到這一帶的,可是被別的村子趕了好多次,四月份才來到沈家村。
沈家村外姓人多,本地人包容性相對而言比較強,加上又有何學暗地裏看護一二,謝臨風和林蓉母子倒也住了下來。
何亭亭聽到「謝臨風」這個名字,卻是一怔。
她記得這個名字,因為爸爸曾經說過,謝臨風那個狼崽子長大了,變成一頭真正的狼,吃得不知多少人連骨頭也沒留下。
「狼崽子才不會被那畜生欺負。」沈七老兒冷笑道。
「可是他畢竟還小,而且是外地人,連我們這裏的話也才剛剛學得差不多,怎麼可能比得過沈國慶一個大人?」沈棋生反對道。
謝臨風是外地人,沈七老兒是沈家村的人,他不可能眼睜睜看着沈七老兒越過村裏的人,將家財都給了一個外地人。
何學暗嘆一聲,「這事慢慢考慮吧,我們進房談談別的事。」
「好。」沈棋生馬上將注意力放到何學身上,暫時不關注沈七老兒了。
之後三個男人進了房說話,不知道說了些什麼,足足兩個小時後才出來。
這時何亭亭已經看完書,有些昏昏欲睡了。
林玲玲和何學一起把臉色凝重的沈棋生和沈七老兒送走,回到屋中將何亭亭給的那張綠色鈔票遞給何學,「這是亭亭把櫻桃送給一個叫蘇珊的女人,那女人死活要給她的錢。你看看這是多少錢?」
何學接過鈔票一看,「這是10塊錢美元。按照現在的匯率,1美元約莫等於15元人民幣,這10塊錢美元,折合成人民幣是15塊錢。」
這時實行的是一攬子貨幣政策,此時人民幣被嚴重高估,還挺值錢的。
林玲玲倒抽一口氣,亭亭賣櫻桃賺到15塊錢,何玄連則賺到差不多10塊,這可不是一筆小錢了!
她目光湛湛地看向何學,「這美元能換成我們這裏的錢嗎?」
「可以,但是現在不急着用,先放着吧。」何學說着,將錢還給林玲玲。
人民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