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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家六口坐上馬車走了,卻沒瞧到街口處崔正功呆愣愣的瞧着,眼中滿是羨慕之色。
看着這條街上人越來越多,崔正功將紙張都擺好,不一會兒便有婦人帶着孩子尋來,要崔正功幫忙給她還在外邊做小買賣的丈夫寫封信,崔正功笑着接了活計,先將手放到嘴邊哈了哈氣,讓手上暖和些,再提起筆來認認真真寫了一封信,封好交給婦人,接過婦人遞上的銅板裝好道了聲謝。
大約是年前,今兒好些人都來寫信,到了半下午的時候,崔正功着實掙了不少的銅錢,若是崔家沒有抄家的時候他是絕不將這些錢放在眼裏的,可如今崔家幾乎連飯都吃不起了,他自然分外珍惜錢財。
收拾攤位,崔正功帶着這些銅錢回家,狹窄的小巷,坑坑窪窪的路面,路上還有些污水,走到最裏邊的時候,一座小小的四合院出現在眼前,崔正功敲門,一會兒便有一個穿着青花布衣用布帕包頭的婦人開了門。
「相公。」婦人面色臘黃,身形瘦小,笑着接過崔正功手上的藤箱:「飯已經做得了,只等相公回來開飯。」
崔正功點了點頭跟婦人進了門,還未進屋便聽到宋氏的叫罵聲:「張鶯你個小賤人,叫你做飯你跑哪去了?做死的東西,賤人,敗家婆娘……」
張鶯一聽這話立時垂下頭,不一會兒雙眼裏滿含了淚水,微微抬頭苦笑一聲:「相公,婆婆她……算了,先吃飯吧。」
說話間,張鶯和崔正功進了屋,崔正功瞧瞧桌上擺的飯菜,心裏又是一苦。
倒也不是那飯菜多不好,如今崔家落魄了,崔正功也不求吃的有多好,可是,他努力賺錢旁的不求,也只求家裏能平安些,張鶯能夠將飯菜做的像樣子一些。
看本來白白的大米被張鶯燒糊了,幾樣青菜更是帶着糊渣,難得一見的五花肉做的白花花一片,看起來便沒滋沒味。
崔正功不由的想到當初李鸞兒才進崔家門的時候,那時候膽小懦弱的李鸞兒不敢反抗任何人,每日又要照顧生病的他,為着避免口角,素來好些飯菜都是李鸞兒親自做的,那些飯菜,如今想想都只覺得好吃。
搖了搖頭,崔正功將雜亂的念頭拋到腦後,叫了宋氏和張鶯一處吃飯。
宋氏坐到桌前,見張鶯要坐下,拿筷子敲了敲桌子:「張鶯,規矩都忘了麼,還不服侍你相公用飯。」
張鶯很委屈,不過還是站起身給崔正功添了一碗飯,轉身又給宋氏添飯布菜。
宋氏冷眼瞅着張鶯:「怎麼,委屈了?你委屈,我們崔家還委屈呢,早知道你是這麼個喪門星,當初就不該娶你進門,自從你進了崔家門我們家得了什麼好,家破人亡啊……」
說話間,宋氏竟是哭了起來,無它,受柳木牽連,崔家以前弄出的一些事情都被翻了出來,崔正功的父親也因為牽涉到人命案而被發配了,宋氏每想到此,就恨透了張鶯,她不敢怨恨官家,只能將錯處推到張鶯身上,認為張鶯是喪門星,帶累了崔家。
張鶯深吸一口氣忍了下來,張家如今也不好過,她的父親也被牽連奪了官,母親一時想不開去了,張鶯是回不去娘家的,她又沒有什麼生存的手段,若是離了崔家根本不得活,只能忍着宋氏的無理取鬧。
「娘,吃飯吧。」崔正功聽不過去說了一句,拿起筷子便狠命扒飯,他已經餓狠了,如今也不管飯菜多難吃,先填飽了肚子再說。
宋氏還在哭哭啼啼:「兒啊,都是為娘不好,當初就不該嫌貧愛富,若是沒有休了鸞娘,這會兒子咱們家指不定多興旺呢,你說不得早中進士當官了,為娘還有四個胖孫子可抱,你又有當了貴妃的小姨子,和官家是連襟,又有當了侯爺的媳婦,前程遠大着呢,強過這個喪門星,連飯都做不好,衣裳也不會縫,實在是……」
張鶯實在忍不下去了,一拍桌子大聲道:「老妖婆,這會兒嫌棄我了?當初到我家求娶的時候怎麼不說我是喪門星了,當初你們是怎麼討好我父親將我嫁到你家的,這會兒子你家敗了便說我的不是,照我說,還是你們崔家連累了我呢,我本來花樣的年紀,長的又貌美,家世又好,什麼樣的人嫁不得,偏偏嫁到你家這個二婚頭,我還顧不得委屈呢,是,我不會做飯不會縫衣裳,可你家的公子除了給人寫兩封信又會什麼,文不成武不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