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裏點了油燈,一推開門,就看見正對着門的地方擺了一個凳子,凳子上直挺挺地坐着一個人。
油燈是放在門前的桌子上的,油燈的光正灑在那個人的臉上,又為這人在牆上投出巨大的陰影,那人兀自不動如山,仿佛泥塑羅漢。
幸虧這門白天被修好了,否則門板就要被她扯下來了。
&坐得離門也太近了吧?都不怕我推門打到你臉上。」蘇筠水看清楚那個人的臉,心情才稍微平復下來,忍不住抱怨一聲,「大晚上多嚇人,你一動不動的,也難怪他們都管你叫羅漢了。」
坐在凳子上的那個泥羅漢,正是羅鐵成。聽蘇筠水這麼說,他不自在的扭扭身子,偏了頭,口氣卻依然生硬:「你還怕?你們讓我看着門,她又讓我離她遠點,我不在這兒去哪?」
說完,他哼了一聲,從後背朝着季藍,從裏面的空病床上拿了外套,一邊套袖子一邊往外走:「走了,不受你們的氣,這活我是不接了。」
&你說清楚,誰給你氣受了?」一直躺在病床上不出聲的季藍忽然坐起來,一臉的不高興,「誰叫你來的啊?我幹什麼了?我一沒偷二沒搶,你像看犯人一樣看着我還有理了啊?」
&了,季藍,你還是病人,別生氣了,他是我找來照顧你,負責你安全的。」看出事情不對,蘇筠水趕緊打圓場,給羅鐵成使眼色,讓他趕緊走。
今天酈小魚找的人就是羅鐵成?不過想想也是,羅漢這名字可不是白叫的,就剛才那副架勢,就能嚇倒許多人了。想想找人保證季藍安全的初衷,羅鐵成這個人選,還是很適合的嘛。
&不和你一般見識。」這一會兒工夫,羅鐵成早就穿好了外套,白了兩個姑娘一眼,朝病房外邁起了大步。
&趕緊走!」季藍朝關上的房門哼了一聲,靠在了床頭的牆板上,抓着人抱怨,「蘇筠水,這人到底是幹什麼的啊?保護我安全?他一進來,兩個眼睛瞪得比槓鈴還大,直勾勾地死盯着我,看得我直發毛。還說,他的任務就是看着我,保證我一天的安全,趕都趕不走……那是保護嗎?那是騷擾!那是監視!」
看季藍發了這一通火,蘇筠水心中反而稍安。能發火就好,怕的就是不講話,將什麼都憋在心裏,那樣才難辦。
&以你就讓他看大門了?」蘇筠水笑了兩聲,「別生氣了,不是挺好玩的嗎?他那個人,就是那樣的牛脾氣,腸子直得不行,脾氣也壞,不過說話倒挺算數的,季藍,要是今天有壞人打擾你,他肯定也會拼命保護你的。」
季藍勉強從鼻子裏哼出一聲,情緒卻低落了不少。看她這副樣子,蘇筠水就猜她又想到了狄盧,連忙岔開話題:「對了,你今天感覺怎麼樣?」
&正就是那樣吧,要是讓我明天跟狄盧和蘇柳心算賬,那我今晚肯定能好。」季藍說得雖然恨意滿滿,可是情緒卻不十分高,沉默了一會兒,她在燈光下抬起頭,眼裏盛着細碎的流光,襯得她消瘦蒼白的面容多了許多淒涼的美,「你說,蘇筠水,我之前是不是瞎了眼睛,才看上他?」
蘇筠水默,良久才說道:「他值不值得愛,只有你自己知道。」不過狄盧耿直倒是真的,喜歡蘇柳心,就是喜歡,不想腳踩兩隻船,這大概是狄盧最大也是唯一的優點了。
&啊……我之前,為什麼呢?」季藍搖搖頭,自嘲地笑笑,「傻,就是傻。」
&在醒悟也不晚啊,你之後再找一個比狄盧強十倍的不就行了?」蘇筠水拍拍季藍的肩膀,「別想了,都過去了,之後我們陪你找他算賬。」
季藍怔了怔,忽然笑了,眼角沁出淚來:「其實那天我被抓去研究室之後,我曾經埋怨老天,為什麼你和酈小魚不用受那種苦……我挺壞的吧?所以我想,可能我也不是什麼好人,所以上天才會那麼對我。」季藍忽然掀開頭髮,露出裏面的東西:「蘇筠水,你不是想知道研究室的事兒嗎?我這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
她一掀開頭髮,蘇筠水才發現,季藍的發叢里,竟然有一條小蟲。
早就聽人說過季藍頭髮里能爬出蛇來,可她沒想到那「蛇」居然是這么小的一條,像髮絲一樣,隱藏在她的頭髮里,如果不是季藍主動給她看,她也很難發現。
&就是我的秘密。」季藍笑了笑,「據說這條蟲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