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鄭翼晨吃完早飯,坐車前往醫院上班。
等電梯時,一個身影接近了他,鄭翼晨斜眼一看,一聲淡笑,微微頜首,當是打了招呼。
來者一臉倨傲,趾高氣揚,仿佛眼睛長在頭頂上,看清楚鄭翼晨的面容後,眉頭一皺,神色有些不自然:「是你啊。」
原來一個多月前,在雲姐的門診遇見的胡憲峰,鄭翼晨看他光鮮亮麗的外形,穿正裝,打領帶,十足成功人士的派頭,聯想到他當日狼狽逃跑,跌了個狗吃屎的囧樣,不禁莞爾一笑。
胡憲峰知道他在想些什麼,面上一紅,一聲悶哼。
他和鄭翼晨在電梯口碰面,也屬正常,現在的時間點是上班的高峰期,兩人在門診樓工作,一個在三樓針灸科門診,一個在五樓外科門診。
鄭翼晨沒興趣和這種目高於頂的人打交道,連說幾句客套話都免了,挪動步子,和他保持距離。
誰料胡憲峰反而主動開口跟他搭訕:「嗯,有事向你請教一下。」
鄭翼晨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出錯,指着鼻尖問道:「你在和我說話?」
胡憲峰點頭說道:「沒錯。我想請問你,你的推拿手法是怎麼練的?」
原來鄭翼晨以堂堂正正的推拿正骨手法,治好他奶奶這件事,對他造成了很大的打擊。
如果是徐志偉這種人,必定會對鄭翼晨惱羞成怒,懷恨在心。
胡憲峰雖然自傲,本性卻不壞,有一種知恥近乎勇的可貴品格。
痛定思痛之後,他不得不承認,鄭翼晨徹底擊敗了自己,也打自心裏認同鄭翼晨的觀點:自己學的是針灸推拿專業,只會針灸不會推拿,確實說不過去。
於是他重新拿起丟棄了七年的推拿書籍,每天下班之後,都抽出時間認真練習。
足足練了一個多月,卻收效甚微。
沒有專人指導,照本宣科,對着書本練習推拿,無異於盲人摸象,畢竟不是人人都有鄭翼晨這種悟性。
胡憲峰平素高傲,也看不起低學歷的鄭翼晨,而今卻肯低下頭來向他請教,可想而知是懷了多大的勇氣。
鄭翼晨心下大為訝異,不解地問道:「你的老師可是顧明高啊!一代針王!你居然向我請教?」
胡憲峰苦笑道:「你也知道他的外號是針王,老師從來都不用推拿手法給人治病,也不允許我們用推拿,說幹了那種體力活,會對手指的靈敏度,對針刺的得氣感的把握造成影響。」
鄭翼晨這才知道,顧明高竟對推拿有那麼大的偏見,心中不由暗暗慶幸:半年前的拜師沒有成功,倒是一件好事。
他不動聲色,問道:「那你是怎麼看的?」
胡憲峰面色遲疑:「嗯……老師的話,我向來當作金科玉律,可是,經過你那件事,我意識到針灸也有局限性,推拿恰好能彌補這方面的局限,老師的話,也不全是對的,嗯,大概……」
顧明高在胡憲峰心中形象如同神明一樣高大偉岸,光芒萬丈,心中經過一番激戰,才將這段質疑顧明高的話磕磕絆絆說了出來。
胡憲峰說話時,覺得很辛苦,話說完後,整個人反而輕鬆了許多。
鄭翼晨點頭道:「我也覺得他說的不對,針灸講究手感,推拿又何嘗不是?」
他說完伸手搭在胡憲峰後背,從頸肩處下移,撫摸到骶骨處,之後用大拇指用力點按了胡憲峰後背的胃腧穴,肝腧穴。
胡憲峰只覺一股酸痛感從背部傳導到上腹部,忍不住叫出聲來。
鄭翼晨一聲淡笑,對他說道:「內有疾,必行諸於外。你的胃和肝都有點問題。」他舉起手在胡憲峰面前搖晃幾下,「這些都是我用練了推拿的手感摸出來的,你那兩個部位都有明顯的條索狀結節。」
胡憲峰又驚又喜,想不到鄭翼晨手上的觸感如此厲害,隔着衣服都能摸出他背部的病位,剎時間理解了鄭翼晨的意圖:「你是想告訴我,練了推拿,不但不會對手指造成損害,反而能加強手指的觸感,對針灸更有幫助,是嗎?」
鄭翼晨笑道:「沒錯,我就是這個意思。」
說話間電梯門已經打開,兩人走了進去,胡憲峰主動和鄭翼晨交換了聯繫方式,和他說笑了兩句。
第一百零三章三法並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