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的二樓上仍然人來人往,幌子在飛檐下被風吹得四下飛舞,藍色的「榮」字代表着這家酒樓的光榮歷史。
榮記酒樓在汴梁城已經有近六十年歷史了,在大梁尚未建立起來時就已經由榮家的祖輩建起來了。
清蒸河豚就是榮記酒樓的招牌菜,連梁王和政事堂、樞密院的諸位貴人都紛紛來此享受這般美味,還有橙釀蟹和煎臥鳥,百宜羹,都是這家酒樓的拿手菜。
但對於常昆來說,最吸引他的還是瑤光,這是榮記的自釀酒,而且堪稱是整個汴梁城的首創蒸燒,乃是釀造的基礎之上加以蒸餾的燒酒,讓人舉杯便捨不得放下。
街道上的人流仍然是摩肩接踵,但在常昆眼裏,今日的汴梁城已經和往日有些不同了。
商旅臉上多了幾分憂急,行人則總有些惴惴不安,哪怕是偶爾經過的騎巡小隊也比往日多了幾分肅殺之氣,一切都顯示着汴京城不再像以前那樣的閒適熱鬧了。
進入秋季的汴梁已然有些炎熱,但是在早晚已經有些涼意了,對於城市裏的人們來說,最難熬的一段時間已經過去了,接下來就該是最讓人愉悅的季節了。
不過在今年,恐怕影響汴京人心情的不僅僅是季節和氣候了,而是來自北方的威脅。
雖然每隔幾年都會有河東沙陀人入侵的消息在汴梁城裏引起真正波瀾,甚至在最危險的時候,是沙陀人、感化軍以及泰寧軍和蔡州軍共同圍攻大梁,但這麼些年來,大梁都巍然如山的挺了過來,所以沙陀人並沒有真正被汴梁人放在心上,在他們看來,也許又是一次虛驚罷了,大梁軍最終能夠將這些討厭的傢伙逐出境內。
但是這一次情況有些不一樣了,哪怕是最遲鈍的市民都能感受到整個汴梁城裏隱隱遊蕩着的不安氣氛。
河東沙陀人突破了太行山和王屋山,而且已經佔領了懷州和河南府境內大河以北的土地,最關鍵的是他們沒有撤兵的跡象,而大梁軍似乎再也沒有力量將這些該是的沙陀人逐回太行山和王屋山以北去了。
也就是說,對於沙陀人,汴梁人只剩下一道天險,那就是大河,一旦大河被突破,沙陀鐵騎就能直接打到汴梁城下了,想一想都讓人不寒而慄。
還不僅止於此,聽說在陝州那邊,沙陀人擊破了天武軍和神武軍的聯手,最後連龍驤軍都出動了,已然沒有能打退沙陀人的進攻,最後不得不退守澠池一線,才算是穩住陣腳,甚至還為此慶功。
可是連守住澠池都值得慶功,那也就意味着沙陀人已經把虢州和陝州牢牢的握在了手中,沙陀人的兵鋒已經抵近到了連河南府都不安全的地方了,那汴梁城這座毫無遮掩之城,又該如何?
常昆輕輕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似乎要將這些不愉快的東西拋到一邊。
連自己的老家河陽都被河東晉軍佔領了,從老家那邊傳過來的消息,似乎這一次沙陀人是真不打算退回去了,不但在河陽邀請了包括常家在內的地方士紳舉薦人才,而且從河東晉陽、潞州、澤州也過來了不少官員,經過重新任命,正在有條不紊的對現在落入了晉軍手中的河北州縣進行管理,而這一切似乎都獲得了朝廷的認可。
不得不承認大梁與朝廷之間的惡劣關係使得大梁始終在這一塊上是一大短板,如果你實力夠強,也許還沒什麼,但一旦你失勢了,那麼朝廷就會毫不猶豫的把道義交到你的敵人那邊。
在這一點上,也難怪江烽一直小心翼翼的維繫着與朝廷的良好關係,而不願意與大梁走得太近。
「三郎!」
噔噔噔一陣上樓聲,緊接着一聲宏亮的喊聲將常昆從沉思中驚醒過來,常昆連忙起身,笑着揮手道:「知秋,這裏!」
「嗨,好端端的怎的卻要來這裏飲酒?唔,不過你現在優哉游哉,倒也該你爽利。」來的紫衫男子與常昆年齡相仿,走近便大大咧咧的坐下,挽起袖子,「唔,醬羊肉,吾的最愛,榮記的清蒸河豚正在蒸麼?瑤光先上三壺來!還有橙釀蟹,這個時光是正好,斷斷不能少!」
見老友這般,常昆也不禁啞然失笑,「知秋,你這是在吃大戶啊。」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和淮右的瓜葛,聽說這兩月,從通橋那邊運過來的幾船糧食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