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在意江烽這個外人在場,崔尚和常昆很隨意的把汴梁內部的種種就抖落出來了。
這不是什麼秘密,汴梁城裏也沒有多少秘密可言,走進街巷到瓦子勾欄酒肆正店裏去聽聽,就能發現市井之人喜歡聽的是說書人的故事,喜歡說的是家長里短,而商人們則更關心各地的物價和捐稅有無漲跌,而對於這些軍營中人和子弟家眷們來說,崇政院和政事堂以及下屬的各部的消息無疑就是最讓他們關心的內容了。
當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只是表面的東西,內里更深層次的東西卻總是隱藏在這些表面的種種之下。
在每一個地方鹽商都是一個無法忽視的勢力,每一個地方的鹽政都是被他們壟斷,他們要麼源於地方大族,要麼就是在朝中軍中有雄厚的靠山,他們能動用的資源不輸於任何一個群體。
所以明知道出兵蒲州會是一個極其草率冒險的舉動,甚至可能會陷汴梁於危險之中,但是一樣有人為之搖旗吶喊,而且都是具有相當影響力之人。
「崔兄,以你之見,若是要推動梁蔡一戰,又該當如何入手?」江烽沒多少心思去探討汴梁的戰略大計,他更關心怎麼才能讓固始擺脫危機,正如崔尚所說,固始軍的生機就在於只有當蔡州無暇來過問固始,為固始軍贏得一段時間的喘息之機,挺過這一關。
「二郎,這恐怕不是你如何入手的問題,先前三郎也說了,你固始有什麼能讓別人動心?有比蒲州鹽池鹽場更讓人動心的東西麼?」崔尚反問。
江烽搖搖頭。
「既然沒有,那麼能讓梁蔡一戰的可能性就只能是朝中的大人們本身就想要這一戰,而你固始或許能夠為他們的這一戰提供一些意外的助力,你現在需要做的就是讓那些大人們知曉,你固始軍有一戰之力,有能力幫助梁軍牽制蔡州軍,可據我所知,恐怕你們固始軍現在的實力很難讓那些大人們打上眼啊。」崔尚笑了笑,「固始現在需要的是時間,你們等不起,可如果你不能讓崇政院的大人們和各軍的軍頭們相信你固始軍有這個實力,也許你就會錯過這個時機,沒準兒蔡州軍沒等你回固始,就把袁家大旗插在固始城頭了。」
一席話說得直截了當,毫不客氣,但是江烽卻知道這是最接近現實的可能。
按照自己從葉*縣一路行來觀察所得,恐怕梁軍也的確是在備戰,的確是有一戰的企圖的。
畢竟蟻賊橫掃蔡州,給袁氏造成巨大損害,加之袁氏剛拿下光州,甚至還留了固始這樣一個尾巴,同時蟻賊現在又在潁亳壽三州肆虐,讓淮北自顧不暇。
也就是說,梁地周圍的敵人,有兩個已經無力對梁地構成威脅,極大的減輕了梁地的威脅壓力,而關中和南陽現在戰意尚不濃,也不太可能在較短時間內對梁地有威脅,那麼這等機會難得的情況下,汴梁空自坐擁二十萬大軍卻按兵不動,那朱允和他的部下們就真的太窩囊了。
關鍵在於該向哪個方向發起進攻。
按照崔尚和常昆的說法,方向應該有兩個,一個是蒲州,一個是蔡州。
打下蒲州的好處大,但風險更大,有鹽商和一幫軍頭搖旗吶喊,固然看起來聲威很盛,但是一樣可能遭到無法得利者的反對,同樣崇政院和政事堂中諸位大人也都不是吃白飯的,一樣看得到這裏邊的危險,這一仗很多人想打,但是卻未必敢打,按照江烽的判斷,如果真要和河東決一雌雄,或者說來一場爭奪蒲州這樣重要地區的大戰,肯定會演變成一場持久戰,以梁地目前的戰爭動員規模,恐怕還遠遠不夠。
江烽的思路慢慢清晰起來了,崔尚和常昆兩人其實也已經看出來了汴梁方面不太可能推動對蒲州一戰,所以這才變相的再提醒自己,自己要做的不是判斷會對哪個方向一戰,而是要儘可能的促使汴梁方面儘快發動這一戰,同時還要讓汴梁方面認同固始軍的實力足以對蔡州軍構成牽製作用,只有這樣,自己才能真正影響到這場戰爭,才能為固始軍爭取到一些機會。
想清楚這一點之後,江烽也是抱拳一禮,「崔兄,常兄,某受教了,只是一客不煩二主,某還想問一問,朝中誰對袁氏最為仇視?」
崔尚和常昆相顧訝然,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驚異和讚許,江烽能如此乾淨利索的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