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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廡掩映間,閣子一列列排開。酒保識得曹小國舅爺,引着路在前面走。談笑間,他們來到了雅間外,門上掛着珠簾繡額,一方素雅小匾上面寫着「素心蘭」三字,字跡飄逸如浮雲出岫。
雕木黃梨的門半掩着,酒保一掀簾側身讓四位進屋。
雅閣內放置着幾盆素心蘭,清新怡人,雅趣別致。
曹偕坐了主位,灰袍男子對席,藍家兄弟下首坐了。
只是天道暄熱,曹偕吩咐酒保將四下的綠油吊窗打起。
臨街的窗戶打開了,克里斯興致勃勃,憑窗遠眺。此時華燈初上,樊樓位於京城背面,皇城中心的夜景可盡收眼底。
曹偕吩咐酒保:「先打十角眉壽。」
聽他點酒,酒保和藍元震都嚇了一跳。酒保自是知道小國舅爺海量,只是一下打「十角眉壽」也着實讓他吃了一驚,眉壽是樊樓獨釀的名酒,能與之匹敵的好酒在京城屈指可數,心想看這架勢是要放開了喝,俗話說「眉壽美酒斗十千」,這一頓光酒錢就要嚇死不少人了。藍元震則在心裏盤算:一角四升,這十角酒能喝得完嗎?
灰袍男子聽他點酒如此豪爽,頓覺腹中酒蟲鬧着起勁,不禁面露微笑。
席間,曹偕笑道:「敝姓曹,自號『守中山人』,這兩位是藍氏昆仲3。敢問兄台貴姓?」
灰袍男子心道:「曹小國舅」的名號京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可「守中山人」的道號倒不經常聽人提起。
世人總認為修道之人,一定是飲風食露、虛無縹緲的世外之人。曹偕恰恰不似那些一般的修道之人,他尊性樂在簡淡,大隱至俗,他自認為俗世山人便是仙,這才給自己起了這個道號。
也許,這才是化外之境的通透。
曹偕沒有報出真名,灰袍男子便知他也已猜出了自己的身份,所以才在言語間有點到即止的意思,他笑道:「在下姓楚,江右人士,此番來京城做些小買賣。」
男子目光掃過藍元震,心想:這兄弟二人年紀差了不少,此人雖然身穿便裝,說話也不多,卻官威十足,官場之中絕不是個小人物。
「楚大哥,我叫元霄!」克里斯這身份本就是假的,報出來特別的爽快。
男子卻喜這少年是性子單純,心直口快。
先是酒器酒盞上桌,酒保早早給換上了大盞。
須臾,行菜小弟左手拎着三個大碗,右臂自手至肩落了十幾隻碗,幾隻碟子,他利落的布下一桌菜肉果品按酒。
克里斯沒想到宋朝的餐飲業就這麼發達,分工明確,服務到位。他見小弟聰明伶俐,訓練有素,很是喜歡,叫到一旁打賞了不少銀子。克里斯在現代就有這個習慣,她會專門給額外的小費,因為他們一般拿不到給侍者的小費,反而乾的是最髒最累的活。那小弟從沒見過賞錢給的這麼多的主兒,連忙稱謝,一臉心滿意足,干起活來更加利索。
克里斯雖然出手闊綽,卻沒有絲毫顯擺的意思,完全是對勞苦者辛勤工作的尊重。
男子見少年對待這些底層小工與對自己的態度並無二致,和顏善笑,美口善言,讓人感覺很容易親近。
過不多時,專門燙酒的「焌糟」把溫好的酒送了過來,酒保依次斟滿。
曹偕開口:「楚兄,不知道咱們怎麼個喝法?」
男子還沒回話,克里斯就端起滿滿一大碗酒。碗中酒色為琥珀色,晶瑩透底,一股桃香直鑽鼻腔,她毫不遲疑的喝了下去。
藍元霄怎麼看就是一個纖弱唯美的少年,二人卻見他喝起酒來如此豪爽,倒也頗出意料之外。
男子道:「曹兄,我看就按小藍兄弟這般喝法如何?」
曹偕哈哈一笑,說道:「好!爽快!」
兩人端起碗來,也是仰頭一飲而盡。
那邊酒保剛給克里斯斟上,她見兩人對飲,很是羨慕,趕緊又喝,呼一口氣,又將一碗酒喝乾。當酒液滋潤整個舌面時,克里斯細細品味:酒味清淡,幽雅細膩,質地精純,入喉柔順平和,加上一絲絲桃香真是別具風味,只不過度數低了些。
藍元震見主子行酒如此匆忙,擔心了起來,以兄長的口吻道:「元霄,喝這麼快當心醉了。」
克里斯笑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