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好謙嘴裏的劉公,便是指河東節度使劉知遠。
劉知遠的長子劉承訓已二十二歲,為人溫厚,博學多識,據聞有魏晉時衛玠之姿容,只是自幼體弱,少見外人。
但因郭榮的養父郭威是劉知遠的心腹,郭榮同劉承訓才有所交道。
郭榮對劉承訓,一向是稱讚的,而鄭好謙十分佩服郭榮,對他的話,自然也十分信服,愛屋及烏,便也愛將話題說到劉承訓身上。
郭榮又朝長街盡頭看了一眼,符家的騎兵隊已經沒有了蹤影,他說道:「據聞符四公家,只有長女是嫡出,其他女兒都是庶出,劉公最疼愛長子承訓,怕是不會讓他娶一個庶女。而符家另外幾房,都沒有符四公家顯赫,另外幾房的嫡女,劉公怕是也看不上。」
郭榮平素是最沉着的人,說話一向柔聲細語,讓人如沐春風,但和他相處甚久的鄭好謙卻非常清楚,千萬不能惹郭榮發火,只要他發火,那必定是雷霆之怒。郭榮是個很有主意,且處事堅定的人,要是他發火,那事情便沒轉圜餘地了。
「劉公對長子偏愛太過,不知道誰家女兒才能入他的眼,要是節度使家的女兒尚且看不上,他又絕不會讓劉大郎娶宗室女,那劉大郎就這樣一直不娶妻?」
鄭好謙這話剛說完,就聽到樓下大聲呼喝着抓盜賊,傾身抬眼去看時,那盜賊已經被幾個兵勇架住按在了地上,一個士兵將被他偷的錢袋搶了過去。
鄭好謙道:「符公回了宛丘,城裏的巡邏增置了很多,這種時候,竟然還敢在大街上偷竊,這人是不要命了!」
這話剛出口,就見一個兵卒一刀將那衣衫襤褸骨瘦如柴的盜賊捅死在了當地。隨着求饒和痛叫聲消失,鮮血染紅了大街上的泥土。
即使這種事每天都在發生,鄭好謙也看過無數回了,而且他也絕不是太過悲天憫人的人,但此時再看到這種事發生,他依然嘆息了一聲,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說:「要不是沒有飯吃,盜賊怎會這麼多?朝廷頒旨,盜錙銖者處死,未免太過嚴厲了。不過,現在盜竊這麼猖獗,非嚴刑峻法不能控制。」
他對面的郭榮也把大街上發生的事看在了眼裏,說:「竊鈎者誅,竊國者諸侯;諸侯之門,仁義存焉。非要有唐太宗皇帝這樣雄才大略的仁君出現,這天下亂象,才能好轉。不過,現在的天家既沒有雄才大略,也不是仁君……」
「聽說之前契丹南下,陽城大圍,生死攸關之時,天家還帶着身邊寵幸的伶人騎射玩樂。」鄭好謙對當今皇帝嗤之以鼻。
「外有契丹威脅,內有諸侯異心,他這天下,恐怕坐不了多久,必出亂子。不過除了當今天家,宗室里其他人更扶不上牆。劉公想取而代之,只是時間問題。」因是在酒樓里,郭榮這話說得非常輕。
鄭好謙倒因此幹勁滿滿了,說:「劉公取而代之,身邊人都該能封侯了吧。」
根據前面幾朝慣例,節度使登上帝位後,朝廷大臣基本上都會換成他之前在鎮所的班子,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
郭榮沒有接他這話,不過,他心裏定然也是這麼想的。
現如今劉知遠據河東自守,等待時機就會造反的事,別說東京城裏的天家,就是天下百姓,也沒有不知的。
但在劉知遠沒有真正造反的情況下,天家也不可能先下手為強,畢竟如今契丹一直在騷擾晉國,朝廷要對付契丹尚且艱難,這種時候根本不可能騰出手來對付節度使,不僅不能對付,甚至要想方設法把他們穩住。
這天下亂象,想要治理,只能一步一步來了。
郭榮起身道:「走吧,明日一早出城。」
昭宛在之前的當家主母張氏尚未過世前便被打發到鄉下莊子裏去了,楊氏作為續弦嫁入符家之後,她既不喜昭瑾的過分大膽,更加不喜昭宛的過分怯弱無能,所以繼續讓昭宛在鄉下莊子裏待着。符家人口眾多,昭宛多年未回府住着,自然沒有專為她留的閨閣了。
昭宛帶着劉嫗和初六隻好先去了昭瑾住的閨院,而且她們帶的行李被路上搶劫的流民糟蹋得不成樣子了,沒有辦法,只好全都放棄不要了。
所幸她不比昭瑾矮多少,兩人身形相差不大,前來換一身昭瑾的衣裳也是可以的。
昭瑾剛帶着昭宛進了院
第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