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棠和鍾袤面面相覷,默默無聲去收拾東西。
鍾唯唯驚醒過來,聽說要連夜轉移,也沒多問,自己梳頭換衣,坐到椅子上靜等。
將近三更,何蓑衣回來了:「阿唯,你都知道了吧?」
鍾唯唯點頭:「是他來了嗎?」
何蓑衣沉默片刻,才道:「大概可能是。」
鍾唯唯立刻懂得他的意思了:「韋氏?呂氏?」
她是很多人的眼中釘肉中刺,之前在重華的羽翼之下,很多人想動手也不能動。
現在她逃離了重華,逃離了皇宮,是最脆弱,最好下手的時候。
況且她之前,為了讓韋太后別給重華添堵,還泄露了先帝遺詔那個秘密,韋氏肯定最想要她的命。
何蓑衣道:「我不確定。」
他苦笑着低聲解釋:「雖說早前我跟着師父遊歷天下之時,曾經結交過一些朋友,但到底只是布衣之交,真正厲害有身份的人不多,所以能知道有人追來,已經不容易了。」
鍾唯唯很慚愧:「是我拖累大師兄了。若是情況不妙,你就先走吧,來得及,就把鍾袤帶走,來不及,就不用管他,我不會怪你的。」
何蓑衣嘆口氣:「阿唯,你又在說傻話。哪有做哥哥的,丟下弟弟妹妹獨自逃走的?」
鍾唯唯還要再說:「我是真心的,我和鍾袤這一輩子都欠師兄,欠得太多……」
何蓑衣板起臉來:「你再說這種話,我就真的生氣了。」
鍾袤也低聲道:「阿姐,你說這個話很傷人的。」
鍾唯唯閉緊了嘴,不再提半個字。
這個時候,她是真的覺得何蓑衣就是她的同胞長兄,是不論境地如何,都可以依靠的那個。
窗外傳來一聲鑼響,更夫蒼涼的聲音響起:「三更咯,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何蓑衣在鍾唯唯面前蹲下,示意她上去:「該走了。」
鍾唯唯猶豫了一下,始終沒上去,搖頭:「我自己能走,不然讓阿袤背我也行的。」
何蓑衣扭頭,一言不發地看着她,眼神憤怒而受傷:「你不信我?覺得我對你是別有所圖?你覺得你能走多遠?
阿袤背你?能背多遠?若是他,他自然不會捨得要你們的命,他要的只會是我的……」
何蓑衣頓了頓,垂下眼,淡然道:「若是韋氏或是其他什麼人,我們就會全都死在這裏了。」
鍾唯唯羞愧起來,沉默地趴在他背上。
何蓑衣摟緊她,利落起身,心裏是說不出來的滿足和平靜。
他警告地看了小棠一眼,吩咐鍾袤:「照顧好小棠,她是你的責任了。」
不等他吩咐,夏梔已經抱緊了包袱,裏面裝的是鍾唯唯的藥:「爺您放心,夏梔人在藥在。」
何蓑衣點點頭,沉默地往外走。
房主夫妻和一個陌生的大漢守在後門處,何蓑衣點點頭,房主夫妻便打開門閃身而出,沿着街道分別往兩個不同的方向狂奔。
右前方傳來一陣低叱聲和兵器交擊聲,何蓑衣毫不猶豫地背起鍾唯唯往左邊掠去。
陌生大漢一把撈起小棠扛在肩上,鍾袤等人緊隨其後,瘋狂地在漆黑的街道上奔跑。
鍾唯唯被顛得難受,只能緊緊抓緊何蓑衣的胳膊,不敢出聲,就連呼吸都不敢太重。
何蓑衣察覺到她不舒服,低聲說道:「你忍一忍,就在前面了。」
轉過一個街口,陌生大漢突然停下來,輕輕推開一道門。
眾人緊隨其後,閃身而入。
剛把門關緊,就聽一陣低不可聞的腳步聲自遠而來,停在了門前。
哪怕是隔着門板,鍾唯唯也能感受到那種濃濃的窺探之意。
她緊張地抱住了何蓑衣的胳膊,何蓑衣輕撫了她的手背一下,示意她不要害怕。
突然,門被重重地敲響,來人大聲喊道:「開門!開門!巡捕巡夜,追拿賊人!」
薄薄的門板不堪重荷,仿佛隨時都可能被推倒。
鍾唯唯聽見自己的心激烈地跳動着,何蓑衣卻照舊地平靜,他拉了壯漢和鍾袤一把,閃身往後,藏在陰影里。
「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