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蓑衣的額頭和背心都浸出冷汗來,本能地覺着,白洛洛肯定是賭氣跑了。
那丫頭天真熱血,完全沒有江湖經驗,指不定被人賣了還會幫着數錢。
他硬着頭皮,小聲和了塵師太說:「您放心,我一定把她找回來。」
了塵師太沒吱聲,沉默地行了個禮。
夜已深,何蓑衣和半夏是男客,自是不方便留宿在尼姑庵中,留下帶來的錢財布匹等物,低着頭急急忙忙往外走。
小棠追上去,輕聲數落他:「白姑娘那麼好,一門心思地對您好,為什麼要惹她生氣?若不出事那最好,若出了事,看您怎麼辦!要知道,那幾個東嶺聖女宮的奸細還沒找着呢!」
何蓑衣緊抿着唇,心裏猶如有滾油潑下,焦急憂慮,不敢深想。
倘若真的……真的那樣……他打了個寒戰,不敢細想。
眼看着他急急忙忙出了門,白洛洛心有不忍,想要追出去。
鍾唯唯拉住她的手:「急什麼?不讓他着急這一回,以後他再故態復萌怎麼辦?就該讓他長長記性!你不知道男人都是這樣的,太容易得到的不會珍惜。」
抬眼看到了塵師太,便乾笑一聲:「師傅好,我不該在佛門清淨地說這些事。」
了塵師太搖搖頭,看着白洛洛道:「你的心事我已經知曉,我問你,他比你大了這許多,身世如此,脾氣怪癖,居無定所,你真的不後悔麼?」
白洛洛跪下去,目光堅定:「師父,弟子不悔,弟子此生認定他了。」
了塵師太悲憫地道:「孩子你還太小,不懂得憐憫與愛情的區別,同情憐憫,並不是真的愛情。
你想清楚,跟着他,可能被傷得遍體鱗傷,什麼都沒有,灰溜溜地回來;也有可能會得到幸福,但是必須非常努力非常累,漂泊浪蕩,居無定所。
可若是跟着皇后娘娘,你是功臣之後,做幾年女官出宮,找個體面人家,嫁個年貌相當的少年郎並不是難事。有皇后娘娘看着你,這一輩子都會過得輕鬆自在,富貴清閒……」
白洛洛道:「可是我只喜歡他,就算富貴清閒,我心裏不高興,那也沒有什麼意思。皇后娘娘當初放棄這一切,遠走天涯,難道不是因為她喜歡陛下麼?」
了塵師太嘆息一聲,不再勸她:「我一直都在這裏,隨時可以回來。」
白洛洛給她磕頭,謝她的養育之恩,再問她:「您有沒有什麼話要和他說?」
了塵師太想了很久,低聲道:「願他一世安好。」
她受過的傷害太多,是沒有辦法和他如同普通母子那樣相親相愛了。像這樣就挺好的,知道彼此過得安穩,就夠了。
白洛洛起身,跟在鍾唯唯的身後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菩提庵。
了塵師太沒有相送,只讓自己的大弟子送她們出來,女尼站在昏暗的燈光下,向鍾唯唯轉達了塵師太的話。
「師父說,皇后娘娘日理萬機,卻還為了這種事連夜出宮,親力親為,很不容易。您會有福報的。」
鍾唯唯回了一禮,誠懇地道:「我也希望阿兄一世安好。」
鍾唯唯是微服悄悄出的宮,小棠已經引着何蓑衣往前去了,梁兄親自趕車,把她和白洛洛送回去。
回到城外天邊已經露了魚肚白,守城的將士悄悄開門放她進去,再回到宮中,又又和圓子都尚未醒來。
鍾唯唯在微曦的晨光里收拾了茶桌,親自點茶分茶,請白洛洛喝茶。
她把自己、何蓑衣、秋袤、重華、鍾欣然,師兄妹五人之間的故事講給白洛洛聽,並不忌諱其中那段複雜的糾葛。
白洛洛聽得入了迷,撐着下頜問她:「皇后娘娘,先生那麼好,您真的就沒有動過心嗎?」
鍾唯唯輕笑:「我當然是覺得他很好,但我從來都分得很清楚,他是兄長,不是愛人。」
白洛洛窮追不捨:「那若是陛下一直沒有找到您,或者放棄找您,您會不會被他感動,和他在一起呢?」
鍾唯唯猶豫片刻,低聲道:「不知道。但我很肯定,我很愛陛下,陛下也很愛我。」
沒有發生的事情,她不敢妄下論斷,從始至終,何蓑衣於她,是一個非常複雜的存在。
也許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