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薄霧漸起。
考文垂的主要街道依然人潮湧動,喧鬧聲沸反盈天。雖然化妝巡遊和雜耍表演已經結束,但是狂歡之夜依舊無人安眠,所有出售食品和酒漿的商鋪都擠滿了客人,烤肉的香氣混雜着煙草和烈酒的味道,簡直令人入迷。一些商鋪的櫃枱上開始擺出大桶大桶的醒酒冷湯,湯汁清澈綿甜,用番紅花和月桂樹皮煮成;廣場的角落裏,打翻在地的酒杯被無數隻腳踩過,不是變成了一地碎片,就是癟得像是一塊金屬薄餅。
如果不是在徹夜狂歡之際,潛入被荊棘花家族牢牢掌控的考文垂城邦,會是一件讓最精明的間諜也要頭痛的事情。
一代代的荊棘花家族族長雖然性格各異,品行不一,但是他們都有着縝密、謹慎和近乎神經質的頭腦,訓練出來的眼線遍及每一條小巷、每一處廣場和每一家酒店。
除非沙漠蠻族來襲,否則考文垂外城的城門很少關閉,無論旅客、流浪者、行商還是乞丐,甚至包括擁有身份徽記的蠻族傭兵,只需繳納一枚荊棘銅幣即可入城。
然而這些人全都無法逃脫荊棘花家族的情報網,如果安分守己,他們會發現考文垂似乎極為自由,缺乏秩序,繁華的商鋪鱗次櫛比,街道上卻只有少數手持棍棒和皮盾牌的治安官在巡邏。
但是如果情況相反,混進來的間諜或者暗探打算散播謠言、製造衝突或者接近內城的時候,他們總會驚訝的發現,考文垂城衛軍出現得那麼及時、準確,仿佛有雙無形的眼睛始終在監視着這座城市的一切。
不過至少在今夜,這雙眼睛短暫的閉上了。
迦娜恩萊斯戴着一張黑**女面具,用一件寬大的長袍遮掩住飛翼戰甲,步履矯健的走在貫穿考文垂城的中央大街上。在她周圍五十米內,五名九頭蛇衛士各自扮裝成不同身份,或者在尋芳買醉,或者在隨眾高歌,或者在大吃大嚼,都裝出一副盡情享受狂歡之夜的樣子。
在中央大街兩旁,幾棟建築的房頂已經被重金收買的流氓地痞所佔據。這些傢伙多半是來自貧民區的混血蠻族,眼睛裏面只有女人和烈酒,為了一點蠅頭小利就能掏出刀子拼個你死我活。
荊棘花家族的情報網遍及全城,但是對於這些混跡於街道的小人物,監控力度遠遠不足。流氓地痞是做不成什麼大事的,明尼蘇達城邦的間諜同樣認可這一點,收買這些人的藉口用的是稍微製造一點騷亂,但是送到他們手上的卻是許多用水晶瓶密封好的熾火膠。
這些流氓地痞根本不知道,如果救援不及時,他們手上的熾火膠足以燒毀半座考文垂。他們只知道一面聊天喝酒,一面瞄着下方街道的某個角落,直到那個角落閃爍出信號燈光,就把手中的罐子朝着下面猛砸過去。
在他們看來,計劃就是這樣簡單,罐子裏面裝的是散發濃煙的煉金藥劑,製造一場騷亂可謂輕而易舉。接下來就是找個機會溜回貧民區,等待接頭人帶來一筆豐厚的尾款。
裝成醺醺然醉漢的倫琴科晃了過來,湊近迦娜恩萊斯,挑逗似的大聲說笑,掩護住同伴施展傳訊術。
「鐵大師離開城主府了,有一隊守衛騎士護送,鐵大師在隊伍中間。」
「隨行人員中發現了情報里提到的導師級熔金戰士,還有一位藥劑師,等級不明。」
「目標接近,距離還有大約500米,預計五分鐘後進入伏擊區。」
「目標暫時停止移動……」
「目標轉向,前往另一處街區,請指示。」
倫琴科咒罵一聲,把手裏的酒罐狠狠砸在地上,「究竟是哪裏出了紕漏?這裏是從城主府到藥劑師公會的必經之路,鐵大師為什麼會轉到其他方向?」他咬牙切齒的瞪着迦娜恩萊斯,「是不是你的人暴露行蹤了?」
迦娜恩萊斯的失落感比倫琴科更加沉重,因為她是這次行動的總負責人,失敗的時候當然要負擔更重的責任。不過人生就是這樣,能享受成功的喜悅,也要能接受失敗的結果。
「追究責任的事情,可以等到安全撤離之後再說。」黑翼死神的語氣並沒有特別冷酷,卻讓倫琴科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噤,把接下來的污言穢語全都咽了回去。
「蛇和鳥沒法同路,女人,帶着你的小鳥兒先走吧。」倫琴科做出一副不屑的樣子,撇了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