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鄰居之間如此說着話,不想孫三賢在屋中剛起來,隔着窗聽見這話,慌忙推開窗探出了半個腦袋道:「我起遲了嗎?可要快些去,不然就沒肉吃了。」
孟氏正在旁邊屋子做飯,剛聽見院子外李花兒的說話聲,心中本就不樂意,再聽見孫三賢的話,氣得拿着擀麵杖出來,道:「啐!你就知道個吃!」
孫三賢白了她一眼,又對着李花兒嘿嘿一笑,這才縮回了頭去。
孟氏瞪了李花兒一眼,回了廚房。
孫婆子和寧氏都有些尷尬,忙又囑咐了孫小小几句「聽話、要多說吉祥話」之類的事情,便混過去。
李花兒只當沒聽見孟氏的話,同孫婆子和寧氏打了聲招呼,笑拉着妹妹和孫小小,就要往馮家去。
哪知一回頭,又看見對門溫寡婦站在院子裏梳頭,眼睛往李花兒這面瞅。
見李花兒看自己,溫寡婦將梳上落下的頭上往地上一扔,翻了個白眼,轉身回了屋子。
李花兒有些無奈地笑了。
真是避得了縣裏的忙忙碌碌、躲得了陶李兩家的雞聲鵝斗,卻依舊要經歷這鄰居的鵝鬥雞生呀。
……
如今時間雖然早些,不過馮家那兒聚着的人可是不少。
舊院門早就被洗刷了乾淨,門上掛着粟、稻、麥、麻、豆等清河村常種的農物,還有那大紅的綢布,纏在了門梁與柵欄之上。
馮二囡的爹娘——村中人都叫馮老大與馮娘子的——如今穿了新鮮喜慶的衣服,就站在院子外,男人一撥、女人一撥,正說話呢。
且說門外的人裏頭,有李花兒認識的,也有李花兒不認識的,更有和李花兒有些私仇的。
比如那被李花兒打過一頓的齊小五的娘,大王氏,如今就站在門口,穿着家常、洗得有些舊的衣服,正和馮娘子說話。
看見了李花兒過來,大王氏的白眼險些翻到了天上去,照着空地上啐了一口,大聲道:「晦氣。」
說罷,轉身便走。
馮娘子本來臉上帶着喜氣,只是眼眶紅紅地——想必是捨不得女兒出嫁——和她說話呢,卻不想大王氏如此行徑。
馮娘子是個好脾氣的人,站在那兒,覺得甚是尷尬。
李花兒也很尷尬——主要是替大王氏尷尬。
人家今日嫁女兒,又是這豐收的年景,偏生她當着人說「晦氣」,豈不是觸人家的霉頭?
李果兒懂事了,知道大王氏這不是好話,有些生氣,卻不好發作。
只孫小小年幼,又是家裏嬌慣着長大的,哪裏知道大人這些口舌上的事情?所以一到了地方,就甜甜地對馮娘子先開口:「馮嬸子好,給馮嬸子道喜了。」
這是昨晚她娘寧氏教給她,說是今天看見了馮家人,不拘是誰,一定要先說。
馮娘子忙掩了臉上的尷尬,從一旁的小竹筐里抓了糖,放在孫小小的手上道:「好好,小小真乖。」
孫小小笑得更開心了。
李花兒也走過來,對馮嬸子施禮說:「恭喜馮嬸子,恭喜馮大叔,恭喜二囡姐姐。」
馮娘子挺喜歡李花兒,笑道:「好好,都恭喜,囡子在裏面呢,我剛從裏面出來,你進去看看她。」
李花兒笑着點頭,帶着李果兒和孫小小,進了馮二囡的屋子。
……
屋裏站了好些個婦人,都是這村子裏有些年紀、兒女雙全的人,裏面還有馮二囡早早就出嫁的姐姐馮大妮。
而馮二囡正上妝呢。
那專擅做這類事情的婦人,一邊在馮二囡的臉上描畫,一邊說着吉祥的話。
李花兒拉着李果兒,攬着孫小小,安靜地站在一側。
用了好長的功夫,這新娘子的妝才算畫好了。
大白的粉撲了滿臉,本來的濃眉被重新修剪過,看起來秀氣了不少,臉頰上撲着胭脂,嘴則是紅紅一點,頭髮綰成了高髻,橫七豎八插了不少首飾。
只馮二囡那雙帶着七分英氣三分靈氣的大眼睛,雖然也有些紅,但因着那妝容,此時看着也更奪目了些。
一時馮娘子也進來了,看着女兒如此,又是高興又是難過的,好容易忍着淚,和那些婦人道謝。
孫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