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元有些緊張。
這裏的一桌一椅,一杯一碟,都是他從未見過的!
周圍侍候的侍女、童兒,縱然年幼,或坐或站,一舉一動,卻像用尺子比出的一樣,齒動裙搖,都美得像一副畫。
憐奴一直跟在他身邊,有他在,姜元才沒有出醜。
馮家的人全不見了,從進門起,他周圍就全是蔣家的人。他不相信馮家的人會心甘情願的離開他,肯定是進不來!
姜元對憐奴道:「去把你哥哥叫進來。」
這指的是姜奔。憐奴知道姜武受傷後,姜奔有十幾日都被姜姬圈在身邊不讓他離開。等姜武好了,姜奔雖然得了「自由」,卻也不再像以前那樣日日守在姜元車旁,就算來了,也不敢靠近。憐奴見過幾回,姜奔像跑丟的狗一樣,茫然的讓馬跟着車隊。
但姜元大概根本沒注意到姜奔的去而復返。
憐奴應了一聲,坦然自若的越過蔣偉和蔣盛,走到外面,喚來童兒,讓他領路。蔣盛家的童兒也和老家的一樣,憐奴哼了幾個小曲就把童兒給「收買」了,童兒好奇的問他:「你臉上怎麼戴着一塊布?」「你叫個什麼名兒?」「你出來幾年了?那是你的主人嗎?」
憐奴陪童兒說笑幾句,這童兒的嘴嚴得很,對蔣盛的事守口如瓶,但對他的妻妾子女卻有有些看不起,憐奴問了幾句,他都說了。
「娘子不喜歡我等,她還想日夜服侍公子,可公子才不喜歡見她呢。她最愛打人了!」
「芙蓉夫人最溫柔最愛收買人心,上回見我還給了我一盒糖呢。」
「小公子和娘子一樣,喜歡打人,上回還把街上一個人給打死了,公子生氣呢。」
憐奴也說了自己的事,比如他的娘是蔣家歌伎,爹是蔣家公子,只是不知是誰,後來娘死了,他就被送了人,主人心好,賜姓賜名,他如今叫姜蓮。
兩人說說笑笑的到了大門外,憐奴見姜奔就在車旁,正要出聲,突然看到姜武從另一邊出來,他挾起童兒立刻躲到一旁。
童兒小聲說:「他跟你有仇啊?」
憐奴笑着對童兒說,「我殺了他娘。」
童兒捂住嘴,機靈的說:「那他一定想殺你!」
憐奴從懷裏掏出一塊金餅,遞給童兒,「這個收買你,幫我去傳個話,去找那個站在車旁,頭髮短短的男人,就說爹爹叫他進去呢。」
童兒收起金餅,笑着睇了他一眼,蹦蹦跳跳的去了。
憐奴最了解這些童兒了,長在蔣家,全都黑了一顆心,如果他不掏出金餅,只怕這童兒下一刻就去找姜武「告密」了。
姜奔垂着頭,姜武說:「跟我走,去洗個澡,還有換的衣服,還有吃的。」
姜奔不動,姜武說:「你何必怕姜姬?」
「她對你與對我不同!」這是姜奔最不忿的地方。他與姜武本該一樣,但姜姬對姜武就親密,對他就像對僕人一樣。他不是僕人!他、他也是「爹爹」的兒子!
姜武冷冰冰的說:「你不是正希望她這樣嗎?你早就跟我說過,姜姬與你我不同。她的確不同,你與我只配跟在她身後,趴在她腳下!」他上前一步,緊緊盯着姜奔的眼睛,冷笑道:「就像你趴在爹的腳下一樣!」
「你!」姜奔抓住姜武的胳膊,兩人之間的氣氛登時險惡起來!
蔣家大門外有很多人,都是一些依附在世家周圍的鄉野之人。焦翁也是其中之一,剛才他去旁邊酒館裏打了一瓮酒,回來看到這一幕,就席地而坐,打算邊飲酒邊觀賞。旁邊一人蹲到他身邊準備蹭酒,見此道:「焦翁不去攔一攔?」
焦翁道:「一個窩裏的狗,總要分出個高下。」
周圍所有的人都看着,姜奔騎虎難下,可姜武就算被他抓住手臂也沒有動一動,他只是一直用輕蔑冷酷的眼神盯着他,就像盯着一個仇人,一個他看不起的仇人,姜奔既羞又惱,還有不安,他總覺得姜武這樣看着他,就好像他不再把他當兄弟一樣。
圍着他們兄弟的人越來越多了,大家都在期待一場好戲,還有人解下隨身武器扔到兩人腳邊。
「姜奔,用某的刀!」
「姜武,某的劍借你!」
恰在此時,一個漂亮可愛的童子從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