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春風
江院使退出去以後,趙極坐在龍案後沉思良久。靈虛子幫他採補的那段日子,他神采奕奕,龍精虎猛。可如今......江院使說他的身體調養三五年,或許能夠御駕親征,但是現在是萬萬不能。
歷代君王沒有不怕死的,傾盡國庫煉金丹的有之,派人遍尋長生不老藥的亦有之,與這些相比,採補又算什麼?
找童男童女採補容易,可是靈虛子已死,沒有靈虛子,還有誰能給他護法?
衛喜一直在外面候着,見江院使出來,他便跟了上去,媚笑道:「江大人您辛苦了。」
江家世代太醫,江院使是太醫院之首,對宮裏的這些事自是清楚,衛喜這是來試探他了,也不知是衛喜自己的意思,還是又收了朝中哪位大員的銀子。
他不動聲色地道:「不辛苦不辛苦,給聖上當差這是榮幸,榮幸啊。」
衛喜哈哈一笑,又問了幾句,江院使雖未明說,可是話里話外透着凝重,衛喜心裏有數,寒暄幾句便又退到門外。
又過了一會兒,衛喜見皇帝也沒有叫人進去,便親自進去給皇帝換茶水。
趙極臉色灰敗,精神還不如早朝的時候,衛喜一驚,慌忙跪倒:「聖上,您要保重龍體啊。」
趙極這才緩過神來,他道:「怎麼?你也覺得朕快要死了?」
衛喜嚇得三魂去了七魄,忙不迭地道:「奴婢是擔心聖上太累了,聖上您若是再不歇着,難免會殫精竭慮啊,奴婢盼着能永永遠遠跟着您,服侍您。」
趙極神色微霽,他嘆了口氣,對衛喜道:「你去把那本《參同契》拿來,給朕讀讀。」
衛喜應聲出去,走到門口使個眼色,幾名內侍這才魚貫而入。
衛喜走出勤政殿,便看到高蘊還在青磚地上跪着,臉色比紙還要白,看上去像是快要凍死了。
冷風嗖嗖地直往衣領里灌,衛喜冷得打個哆嗦,腦子卻清明起來。
皇帝讓他去拿那本《參同契》,這本書是靈虛子獻上的,以前就在勤政殿,靈虛子死後,皇帝便讓他把那本書從御書案上收起來了,如今在宮裏的藏百~萬#^^小!說。
皇帝為何忽然想起這本書了?
衛喜的腦袋飛快轉動,很快便聯想到江院使,定然是江院使對聖上說了什麼話,想來就是與龍體有關的,聖上便想起了這本《參同契》。
不,聖上想起的不是《參同契》,而是向他獻這本書的人靈虛子。
江院使說聖上龍體有恙,聖上不悅,可太醫院也能讓聖上立刻好起來,於是聖上便想起了靈虛子的採補之術!
此時此刻,衛喜和趙極想的是一樣的,童男童女易找,靈虛子那樣的人難尋。
這時,不遠處的高蘊晃了晃,終於支撐不住,一頭栽到地上。
衛喜快走幾步,一把扶起了高蘊,高蘊又冷又累,人也漸漸睏乏起來,摔了一下,腦袋被冰冷的青磚撞到,疼得他一下子清醒過來。
&公公,萬歲叫我進去了?」高蘊看清楚扶他起來的是衛喜時,顧不上腦門上會不會撞出大包,急急問道。
衛喜嘆了口氣,對高蘊道:「高閣老,您還是先回去吧,您今兒個就是凍死在這裏,聖上也沒有心情見您,唉,聖上......」
衛喜用衣袖抹抹眼角,滿臉悲戚。
高蘊大駭,連忙問道:「衛公公,剛才我好像看到江院使了,莫非聖上龍體......」
他不敢問下去了,皇帝千萬不能有事啊,如今皇帝無後,如果此時山陵崩,那就真的天下大亂了,韓前楚手握兵權,第一個就會對付他。
衛喜搖搖頭:「不可說,不可說啊高閣老,唉,您還是快回去吧,您是首輔,肱骨之臣,您若是凍病了,那就......」
衛喜哽咽着,繼續說道:「聖上還要聽洒家讀《參同契》呢,洒家先走一步了,高閣老保重啊,三日後洒家不用當值,也想好好歇歇了。」
說完,他便向着藏的方向匆匆走了。
高蘊已經平靜下來,他仔細回味着衛喜最後說的那番話。
&同契》?
這不是道家的書嗎?
皇帝此時為何要看這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