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以來,遼東、宣府、大同三鎮總督楊廷和的日子並不好過。
韃靼人屢次三番在宣大之間游擊,讓楊總督的心懸在了嗓子眼。
作為一個文官,楊廷和的長處在於後勤保障,糧草籌措以及治理軍政上。至於這領兵打仗的之事他卻並不在行。
好在宣大防線固若金湯,尤其是宣府城牆之厚之高為九邊重鎮之最,被倚為京師屏障。
楊廷和的總督府便設在宣府。
有如此堅固的城池在,楊廷和只要堅守城池不出,韃靼人是毫無辦法的。
便是當初土木堡之變,也先俘獲了英宗皇帝以此為要挾,不也沒有攻破宣府嗎?
但是天子在入秋後幾次催促楊廷和,叫他擇機而戰。
這讓楊廷和愁苦不已。
當今天子好大喜功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在即位之初就要北巡,這在大明朝歷史上還是頭一遭。雖然最後因為群臣的勸阻沒有成行,但足以讓群臣摸透天子的秉性。
在天子看來,設立三鎮總督的目的不是為了嚴防死守,而是將韃靼人徹底趕到漠北去,讓他們去吃沙子。
但楊廷和卻知道以明軍現在的實力根本不可能與韃靼人野戰。如果真的不顧一切的與其野戰,多半又是一場慘敗。
眼下別說邊軍了,就是京軍也退化了厲害。
如果不拿出時間重新練兵,楊廷和真不敢想像幾十年後大明朝的軍隊會變成什麼模樣。
當然,他眼下先需要考慮的是如何應對皇帝的命令。
唉,一定是有奸佞在蠱惑天子啊!
楊廷和背負雙手在廳堂之中來回踱步,卻也想不出一個萬全之策。
天子雖然沒有下聖旨,但口諭一樣是金科玉律。假如他繼續奉行堅閉城門不出的策略,恐怕他這個總督就要當到頭了。
「部堂大人,末將有一策,或可解燃眉之急。」
楊廷和抬頭望去,見說話的是宣府總兵於韞便微微頜道:「說說看吧。」
在朝廷設立三鎮總督前,宣府、大同、遼東三鎮各自統領,最高長官就是總兵。
於韞在宣府任總兵數年自然對韃靼人的秉性摸得透徹。
他沖楊廷和抱拳道:「啟稟部堂大人,宣府大同一線長城破損嚴重,常有馬賊在坍圮長城段穿行。」
「那又如何?」
楊廷和微微不快。
如今他要擔心的是如何對付韃靼人,於韞扯這些沒用的作甚。
於韞嘿嘿一笑道:「這些馬賊有數股,少至一二百人,多至五六百人。部堂大人只要派兵清剿,將這些賊人級割下送到京師,一定會得到陛下嘉獎。」
「胡鬧!」
聽於韞說出了這麼一番混賬話,楊廷和直氣的面色鐵青。
他把以為於總兵會提出一個什麼絕妙辦法,誰曾想卻是斬殺馬賊冒功這樣的餿主意。
「部堂大人息怒!」
於韞心中暗暗叫苦。這楊總督到底是怎麼想的,如今都火燒屁股了還在這裝什麼忠臣良將。
「吾輩即為人臣,就當忠君之事。怎能動這些歪心思。於總兵,你以往不會也是用馬賊級冒功的吧?」
「不不不,部堂大人誤會了。這辦法是末將剛剛想出的,以前絕沒有用過。」
於韞連連擺手,冷汗卻是順着後背淌了下去。當真是禍從口出啊,他真是腦袋被驢踢了才會對楊廷和說那一番話。
楊廷和盯着於韞看了良久,這才吐出一口氣來:「罷了,這樣的話以後休要再提。不然莫怪本總督鐵面無情,軍法伺候。」
嚇得於韞連忙跪倒在地叩頭道:「末將遵命。」
在文官面前,武官本就沒有什麼地位和尊嚴。更不必說是總兵對總督這樣的頂頭上司了。
如果楊廷和樂意,可以立刻命親兵把於韞拖下去剝了褲子打軍棍。
「退下吧!」
楊廷和一臉厭惡的瞥了於韞一眼,厲聲道。
嚇得於總兵兩腿一軟,跌跌撞撞的退了出去。
楊廷和面沉如水,心中思忖的是武將為何會墮落成這個樣子。
遙想當初大明建國之初,徐達常遇春等猛將數不勝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