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哥的威脅像鬼怪低語一樣響在我的耳畔,聽上去有點不真切,感覺遠在天邊,又似乎近在眼前,感覺非常陌生,又似乎十分熟悉,
說完之後,龜哥便朝着大門口走去,他的那些人也跟着迅速離開,直到他們的腳步聲徹底消失,農家院的老闆才戰戰兢兢地奔了出來,
「天,這是怎麼回事,」
他驚慌地叫着,又跑到院子外面去喊人:「來人啊,來人啊,」
不多時,便有很多人都跑了進來,都是貧民街的商戶,霞姐也在其中,大家都嚇到了,一邊查看着我們的傷勢,一邊幫我們叫救護車,救護車的警笛聲劃破這片驚慌的夜,將我們一眾人全部拉往醫院,上車的時候,我和樂樂被並排放在一起,這傢伙渾身都傷痕累累的,還看着我說:「王巍,振作起來,我們要報仇啊,一定要報仇啊,」
做手術的時候,我全程都醒着,即便打了麻藥也醒着,我睜着一雙眼睛,呆呆地望着頭頂的手術燈,看着一眾醫生和護士在我身邊忙活,我就好像完全傻了一樣,眼睛一眨不眨,直到整個手術全部結束,然後又被拉到病房開始輸液,
楊帆、樂樂、潮哥和我在一個病房,但是只有我一個人醒着,他們都在昏迷之中,不知過了多久,得到消息的唐心哭着跑了進來,趴在我的床前問我怎麼樣了,
我不說話,只是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其實一眾人里,就我的傷勢最輕,只是挨了一刀,我能聽到霞姐和老張他們在外面跑來跑去的忙活,能聽到醫生在囑咐值班的護士注意觀察我們的傷勢,能聽到唐心在我床前不斷地哭着,可我就是一動不動,連眼睛都不眨一下,身子從裏到外都像是被抽空了,一點點知覺、一點點反應都沒有,
如果硬要找一種形容的話,那就好像是天塌下來了,重重地壓在我的身上,讓我連喘息的力氣都快沒有了,這半年來,我遭遇過很多很多的困難,在海天酒店外面,我被胡風打的死去活來;在某個廢棄的工廠里,我差點被小刀給廢掉;還在第一場雪到來的那天晚上,被人像條死狗一樣扔在馬路上……
可是從來沒有一次,如同現在這麼絕望過,哪怕我差點瀕臨死亡,哪怕我曾窩囊的求饒,可意識起碼是清醒的,身子也都能動,可是現在,我真正體會到了什麼叫做真正的絕望,那就是被曾經朝夕相處、並肩作戰的兄弟所背叛,這種滋味實在是太難受了,如同被一萬根針齊齊扎過來,直接將我扎得遍體鱗傷,連呼吸的力氣都快沒有了,
原來能傷我最深的,不是敵人的利刃,而是朋友的背叛,
僅僅一刀,僅僅一刀就能讓我徹底爬不起來,
回憶着曾經和龜哥相處的一幕幕,我送他那支半鋒利半生鏽的匕首時,他哭得眼淚止都止不住,說以後都跟定我了,現在他連同那把刀子一起變得鋒利,卻最終捅在了我的身上,是該怪他無情無義,還是該怪我遇人不淑,
現在的我又該怎麼辦,是該遵守諾言離開這個鎮,還是不聲不響地開始復仇計劃……
「巍子,你和我說句話啊,你不要嚇我好不好……」床邊,唐心還在不斷地哭着,她的眼淚滴滴答答落在我的手背上,
我的手稍稍動了一下,嘶啞着聲音說道:「我沒事,你去看看樂樂他們怎麼樣了,」
「嗯,嗯……」
看我終於說話,唐心使勁地點着頭,用手背擦擦臉上的淚,站起身來去查看樂樂他們,但是樂樂他們都在昏迷之中,她一個女孩子也看不出什麼來,只好跑到外面去問醫生,
過了一會兒,唐心回來了,跟我說他們都沒事,就是傷得有點重,要花點時間才能好,又拉着我的手說:「王巍,你休息一下吧,這裏有我和霞姐他們照顧,沒問題的,」
我嗯了一聲,然後閉上了眼睛,說是休息,其實根本就睡不着,我的腦子一片麻木,似乎什麼都沒有想,又似乎什麼都在想,
慢慢的,周遭沒了動靜,外面也沒了聲音,唐心也趴在我床邊睡着了,整個醫院也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我一夜無眠,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外面又漸漸有了聲響,唐心也離開病房,到外面打了早飯給我,我又問她其他人怎麼樣了,她說有的人醒了,有的人還在昏迷着,有的
154 從天堂到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