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孩子的臉,昨日的京城還是驕陽似火,一片烈日炎炎,現在卻是烏雲密佈,低矮的雲層似是灌了鉛一般,沉甸甸的壓了下來,沉悶,潮濕,空氣也開始變得有些粘膩起來。
「嗚嗚嗚…」
青玉的笛聲仿若帶着蕭管的淒瑟,京城第一中心醫院的主住院大樓之上,一如既往的穿着白襯衫和藍色牛仔褲的鬼少年,有些悠閒的漂浮在空中,十分享受的吹着笛子,冷眼看着底下醫院來來往往的醫生和病人。
他唇角妖孽,似是帶了一抹悲憫,但是更多的卻是一種嘲諷般的鄙夷。
笛聲瑟瑟,帶着令人聞之落淚的淒寒,但是在鬼少年眉宇之間無盡妖孽攝人的襯托下,卻又是那麼的格格不入,有些詭異,似乎這樣的笛聲不應該是從他的口中吹出。
此時,他所懸浮的地方,正是與唐樂病房相對之處。而他的身邊,身穿紅色羽絨服的女孩,也似他一般輕飄飄的懸浮在空中,她皺眉朝着病房內看去。
那雙本應該純淨無辜的大眼睛,此時卻似是含了滿滿的一汪清泉,蘊含着無盡的哀傷,還有怨恨。
「今天晚上,等媽媽回家後,我就要殺掉她最愛的唐樂。」
她最恨的人是唐樂,似乎只有殺掉他,她的靈魂才能得到解脫。
此時病房內一片安靜,乾淨的病床上,唐樂正睡的香甜,雖然自火災以來他便一直這樣睡的極其香甜,而或許這樣睡着的他,才是最幸福的,因為他不知道那場火災發生的有多麼慘烈,不知道自己一直很喜歡的姐姐早就在那場火災中喪失了生命,更不知道那個他一直喜歡跟在她屁股後面的姐姐,現在正想盡各種辦法想要致他於死地。
病床的一邊,自火災後似是一夜蒼老的唐樂媽媽,正背對着窗戶的方向認真而又仔細的縫製着一件衣服,一針一線,似乎絲毫不敢有一丁點的不認真,似乎每一針每一線都傾注了她所有的愛,甚至是愧疚。
因為此時唐媽媽正在縫製一個手工公主小包包,而這個包包正是火災發生的前一天,她不幸死去的女兒唐琪撒嬌讓她幫她縫製的包包。
而唐琪正是死去的小女孩。
烏雲漸濃,似乎即將便會有一場摧城大雨降臨。
街道上,行人也都面色匆匆的朝家奔去,中心醫院內卻依舊是一片忙碌。
馬王爺剛剛踏入醫院大廳的門便引來了一幫路過小護士的頻頻側目,沙灘風的大花褲衩,黑色小背心,休閒到極致的木板拖鞋,完全放蕩不羈的打扮,不修邊幅,這樣的他看起來像極了隔壁工地上搬磚的農民工,而且馬王爺長得極黑,眉心一塊星形的疤痕,像是一個盜版包青天。
剛剛從醫院大廳走出,抱着一沓文件夾的葉凌戈一眼便看到了那個在大廳中央遊蕩來遊蕩去的黑傢伙,她微微皺了皺眉,眉眼間滿滿的都是鄙夷。
並不是葉凌戈厭惡馬王爺的穿着和長相,而是因為他各種東張西望的模樣,像極了《紅樓夢》中的劉姥姥。
咳…有些土…
而就在葉凌戈看到馬王爺後不久,馬王爺那雙黑漆漆的眼睛也朝着葉凌戈的方向看來,他有些隨意的揮了揮手:
「葉醫生,好巧。」
「沒想到您也會來醫院?我一直以為像您這種得道高人永遠都不會跟醫院打交道呢。」
葉凌戈將手中的資料交給了一旁路過的小護士,簡單的交代了幾句,便插着口袋朝着馬王爺的方向走來,兩人朝着醫院外的小花園走去,葉凌戈勾唇淺笑,極其官方敷衍,
「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嗎?雖然我只是一個精神科醫生,但是對其他科也有一定了解,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看在我們相識一場的份兒上給你免費治療。」
「謝謝葉醫生關懷,我身體好的很。」馬王爺的臉天生帶着幾分猙獰,說話間,那雙銅鈴般的大眼總是習慣性的瞪起,微微向外凸起,有些凶神惡煞的感覺,卻意外的一身正氣。
在葉凌戈靠近的一剎,馬王爺的眉頭猛地一皺,那張黑黢黢的臉似乎又猙獰了幾分。
「怎麼了?我身上有什麼怪異的味道嗎?」葉凌戈有些不爽的開口,她明顯感覺到自己被對方嫌棄了。
「沒有,你身上只有消毒水的味道,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