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很簡單,但實質發生的過程,卻像一座精密的機關內部,可謂是一環扣住一環,保證互相起作用,每個部件都有其獨特與不可替代的作用,並且絕不拖誰的後腿。
白芙玄的分身打出神通大潮,看起來好像匯成了一體般的絢麗彩霞,但其實每個都是獨立的,不管它們各自佔據了多少空間,它們都是獨立的,正因為如此,想要破這一招就更難,神通不同,性質不同,你應付這個就沒辦法應付那個。在她看來,燕離無疑已是個死人,直到劍境出現,她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在她的眼中是這樣發生的:燕離一瞬間已動了,仿佛一瞬間也出現了十萬個分身,每一個分身都發動了「零界」,那些神通經過不穩定虛空的扭曲,竟不知為何,落回到了施法者,也就是她的分身們身上,於是就發生了這樣的一幕。
說起來很不可思議,連她自己都不太相信,但它卻切切實實地發生了。
這樣多的分身的破滅,不啻於一個神話,一個充滿幻夢色彩的奇蹟。這樣多的分身的死亡,對白芙玄當然很有影響,她當然也會受傷,這點由她的蒼白的臉色就可以看出來;但她的眼睛裏的神采,意味卻更加的複雜。
現在她已想明白了,已知道那一瞬間是怎麼回事,那當然不是燕離也擁有十萬個分身,他連一個分身也沒有,但是他實現的手段,卻比煉出十萬個分身還難。
已逐漸蒙上一層冰雲的天空空蕩蕩的,鬧鬧熱熱的「焰火大會」轉瞬就落幕,快得讓人目不暇接。白芙玄不知怎樣一個心情,但她本來有熱熱鬧鬧的十萬個夥伴,突然就陷入一種令人惻隱不已的孤單的處境裏,這樣由她一個身材小小的小孩來看,簡直已可稱得上可憐。
她當然還有餘力,當然還可以一揮手就又召出十萬個,可是她知道已沒有用,任何的這種程度的打擊,都對燕離起不了作用了。
「你已知道『零界』對本座沒用。」她儘管嘴角已有血跡,卻還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平淡淡地說話。
燕離道:「你自然也想不到,我被你逼着,只能將之融入劍境。」他立於劍冢之上,與仇人平等對視,微風徐拂,吹動着他的衣服和頭髮。暗灰色的對襟稠衫的飄動,如無月夜晚的浮浪;幾與黑夜融為一體的頭髮一起一伏,一起一伏,像一面為黑暗加冕的旗幟。
白芙玄道:「我還想不到,你那一手瞬移術,也能利用得這樣出色。」
燕離道:「我的修行生涯幾多沉浮,所得最多磨鍊的,當屬世界盡頭的六載時光。那兩千多個日日夜夜,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
白芙玄道:「什麼問題?」
燕離道:「我手中的劍,究竟因何而存在。」
白芙玄道:「這個問題,豈非也是在問你自己因何而存在?」
燕離道:「後來我終於想明白了。」
白芙玄道:「你得到了什麼答案?」
燕離道:「我手中原來沒有劍。」
白芙玄道:「那你此刻手中的是什麼?」
燕離道:「是我。」
「是你?」白芙玄道。
燕離道:「心之所至,無所不為劍。」
白芙玄嘆了一口氣,道:「我本來對你的劍境還存着一個疑問。」
「一個什麼疑問?」燕離道。
白芙玄道:「你以『太白』為基礎,以『藏劍』為輔助,以『零界』為核心,以『瞬移術』為手段,完成了你的劍境,其中最重要的一環,是『瞬移術』,我本來不明白,你是怎麼將施法者的神通反治其身。」
「現在你已明白了?」燕離道。
白芙玄道:「世分陰陽,氣有乾坤。萬事萬物的相會,都註定了一場別離。『離』正是『瞬移術』的精髓之處。你以劍域遍佈虛空,由劍氣相互銜接,每一道劍氣都相當於你的分身,然後把施法者的神通如『球』一樣反擊回去,『零界』的虛空通道,幫助你完成這一切。」
這一刻的氛圍,實在不像生死仇殺,倒像兩個棋逢對手的惺惺相惜。
當然雙方都很清醒,絕沒有這樣發展下去的可能。
燕離已伸手虛攝,一柄巨劍拔地而起,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