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家公子生氣之前放開他,不然你很快就要倒霉了。」
陳毓秀說話時還頗有一絲威嚴,可一下馬車,她的威嚴立即就垮塌了,不是因為那些個壯漢的憤怒的眼神,她的蓮足一落地,幾乎立刻就感覺到龐大的陰冷的氣息圍聚過來,就好像數不清的亡魂正直勾勾地盯着她,她的心立即被一股森冷的寒意包裹,臉色都變得鐵一樣青。
然後她的瞳孔猛然收縮,就在她的眼前,一個撼人心魄的情景赫然顯現:以道場入口的牌樓為中線,那巨大的雕刻惡鬼的石柱兩邊,往上排列着一層一層的梯田般的平台,平台上是難以計數的墳墓,往上延伸到天際,仍不見盡頭。她的心已震撼得無以復加,一時間連一個字都吐不出口。
壯漢注意到了陳毓秀的眼神,推開了車夫,面現沉痛道:「你知道埋在裏頭的都是些什麼人嗎?」
「什麼人?」陳毓秀下意識地問。
「他們都是為了抵抗魔族而戰死的英雄。只有英雄才有資格葬在神山,供我們瞻仰和祭拜。」壯漢冷冷說道,「你最好還是讓你家公子儘快下車,否則我不保證會不會對你們褻瀆神山英靈的行為做出不理智的應對。」
「燕大哥……」陳毓秀見周圍人的眼神隨着壯漢的話語變得兇惡起來,便有些慌了,不知該如何應對,她說到底只不過是個普通的女孩。
「我已醒了。」
燕離已掀簾下車,抱着一個酒罈,面無表情地往前走去。
陳毓秀趕忙囑咐車夫把車趕遠一點等候,然後追着上去,「燕大哥,我們來落霄山做什麼,現在你總可以告訴我了吧。」
「查案。」燕離道。
「這裏有證明燕大哥清白的線索?」陳毓秀有些迷糊,但很快心中凜然。她知道有人故意設計讓燕離來背負罪名,而且都與道統相關。
「難道,難道上荒神廟也被那個神秘組織盯上了?」她有些慌亂,總覺得周圍的信眾隨時可能暴起殺人,連他們瞟過來的眼神也似是充滿了殺機。
「不要離我太遠。」燕離才剛酒醒,總算說了一句清醒的話,但已又痛飲起來,仿佛無酒入肚,那抓心撓肝的感覺就會要去他的命。如今唯一能讓他快活的事,似乎就只剩下酒,幸好他總能找到酒喝。
陳毓秀聽到這話,愈加的害怕起來:「燕大哥,難道上荒神廟也有仙長被那個組織收買了?」
「有可能。」燕離似乎不太想說話,似乎要把說話的功夫都用來喝酒。
二人說話並沒有刻意地壓低音量,那直眉楞眼的壯漢聽到「查案」這兩個字,就已心生不滿,又聽到後面的褻瀆之言,登時火冒三丈,衝上去攔住。
「你是從哪裏來的不良人,查案查到神山來,怎麼不照照鏡子,你也配?」他的嗓門像敲鑼似的,周圍的人聽到,皆怒容滿面地圍過來,不一刻就把去路給圍得水泄不通。
陳毓秀有些害怕,又有些生氣,看了看身旁的燕離,見他只是喝酒,沒有任何表示,便壯起膽子道:「誰規定的上荒神廟不能查案,就算是真君大老爺,那也有犯錯的時候。」她想到了蜃樓真君,那個被她用毒刃刺死的真君大老爺,心中一陣陣發虛。
那壯漢直眉愣眼,口齒不甚伶俐,不知如何反駁,便伸手要去抓陳毓秀。陳毓秀靈敏退到燕離身後,壯漢的手自然就探向了燕離,燕離冷漠地看過去,壯漢只覺鋒芒直刺心臟,悚然一驚,手便僵在半空,待到二人從他身邊越過去,他才回過神來,渾身已被冷汗打濕。
他只是愣,不是真的傻。
周圍的人似乎也發現了燕離並不好惹,紛紛向兩邊散去。那邊守山門的弟子原本看到有產生糾紛的跡象,剛準備呵斥眾人退散,就發現人群自發地散開,一男一女排眾而出,那少女頂多十四歲上下,清純貌美的長相,弱不禁風的身軀,像極了受驚的小鹿,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上荒神廟因為功法不適宜女子的緣故,道場裏根本沒有女弟子,兩個值守弟子不是沒見過美人,但是像陳毓秀這樣的,卻還是頭一次見,心裏登時浮現出一個念頭:難道她被人挾持了?
他二人都忍不住浮想聯翩,希望事情往自己渴望的方向發展,最好挾持她的人是個凶神惡煞
32、故人龍礪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