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里卻是別有乾坤。
「你這個當女婿的,竟是連老岳父的房子都拆麼,讓二老日後住在哪裏?難道搬去藏劍峰不成?只怕那幾個清幽雅趣的竹廬子,老人家住了不習慣。」李紅妝嬌笑着發出揶揄來,心中卻是凜然生寒,一面說一面跟方玄綽不住地倒退。
蘇小劍哪容得她二人逃走,到他這個境界,已不需什麼招式,劍指虛引,數百千萬的劍勢齊動,天地便失了顏色。
「紅妝快走!」方玄綽毫不猶豫地轉身停住,身上銀衣獵獵震盪,暗合的天地,到他這處,就剩了一條縫。身體內部發出來咆哮,幾近凝固的魔血驟然加熱奔涌,他的眼睛就血紅到熾熱,進而蔓延到身上,整個都燃燒起了黑色的火焰。
如有荒古巨獸的狂嗥,從這火焰之中,就騰起一道通天接地的虛影,不知用了怎樣的手法,頂住了幾乎要完全合攏的天地,為身後的女子撐起了一片天空。
然而甫一交觸,他就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壓力,魔血加劇地翻湧,不住地嘔出來。
李紅妝來到了他身邊。
「紅妝!」他心頭一下子火熱,激動地看她。卻發現她並不看來,眼中只有蘇小劍,比他燃燒了魔血的還要熾熱,那是對強者天然的崇拜,那是對強大與生俱來的渴求。他是知道的,她的血脈,生來就不安於人下。
「方叔,我要突破這生死玄關,修成真正的生死力場。」她的向前一步,等同於放棄了身後的逃生之路。
方玄綽道:「這是何苦?」
「我要親手拿到這世間至高無上的權利,若不能突破,說明我沒有這個資質,那就死吧!」
李紅妝玉掌一翻,本能要祭出什麼,才想到瀟瀟正陪着姬御宇那個老色鬼,便又收回。「也罷,生死生死,不見死哪來的生。蘇小劍,我李紅妝今日若不死,他日便要你付出更甚百倍的痛苦!」
她迎着方玄綽都只能苦苦支撐的壓力,悍然向蘇小劍發起了反擊。
艷紅的楓,從虛空裏湧來。先有了葉,才有了枝幹,才有了根,平日裏運轉無礙,到此就如逆流而上。然而越是如此,越是激起她骨子裏的對命運的抗逆。
她的存在這天地間,看來是如此的不易,這麼樣纖弱的玉軀,本該被人擁在懷裏呵護,卻選擇去對抗那狂風驟雨。
唯獨那一襲血衣,是盛放在天地間的紅色妖姬,比那傲霜寒梅更加的冷艷。
方玄綽因此的減輕了壓力,他的所余的目光,就只剩了這個女子。痴痴的迷離之中,是萬般的寵溺跟慈愛。心血來潮,不禁吟道:
「對鏡照燭薄相憐,小樓血衣翠黛顏。南枝紅雪半香臉,不愛江山愛紅妝。」
紅楓每壯大一分,李紅妝的臉色就更蒼白一分,暗紅的魔血,不住地從嘴角滲出來,整個眉頭都糾結在一塊,顯然承受着巨大的苦楚。
「方叔……您的文采……侄女真的不敢恭維……」
方玄綽歉然一笑,「我不過是侍奉太子時候,耳濡目染聽來一些……」
「不過……我很喜歡!」
李紅妝極吃力地發出笑聲來,「不愛江山……愛紅妝。不愛江山,愛紅妝!」
血色的雲隨着詩聲開始加快壯大,竟是生生從數百千萬的劍勢之中,掙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地。
漫漫的紅楓林,在她的背後呈現開來,就好像一副絕美的畫卷。她的神色,也不似開始時候的痛苦,反如真的畫中人兒般繾綣。
神境,十月是你的謊言。
楓紅十里,仿佛畫筆鈎織的一個唯美的謊言,叫這天下的美都黯然失色。
蘇小劍受到了觸動,認真地道:「我承認你的覺悟。但是,到此為止了。」他握住了青劍。
如果說一開始的程度是涓涓細流,到了他握劍時候,全部的劍勢,就突然產生了質的變化。手中無劍的,未必不是劍客,但手中有劍的,就一定是。
「不愛江山愛紅妝!」李紅妝倏地掐了個印。
兩方天地轟然碰撞,然而謊言終究只是謊言,十里紅楓,倏地煙消雲散。
李紅妝直接地吐出一大口魔血來,意識幾乎泯滅在黑暗之中。但她不肯就此放棄,還在掙扎,微弱的意識之火,還在努力地尋找着生機。
77、不愛江山愛紅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