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胃裏所有能嘔吐的東西都吐了個空,他的感受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深刻——這是對生命的褻瀆!
他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憤怒,但是他悲哀地發現,他自己就是一個殺人如麻的劊子手,他根本沒有憤怒的立場。
吐到連膽汁和苦水都幹了,才終於緩止了嘔吐感,他無力地躺下去,然後,他又看到了一片星空,深邃浩瀚,廣袤無垠。
難道星海還分上下兩層?
可是在他眼中,頭頂上的星空,莫名的令他敬畏,他人生首次感覺到了自己的渺小,在這片星空之下,他感覺自己與一粒灰塵並沒有區別。生命的磅礴的脈動,愛情的滿腔的熱忱,修行的睿智的超脫,藝術的深遠的意義,人類所有能稱之為偉大的存在,在它之下,都變得微乎其微。
難道這才是真正的星空?
那腳下的星海又是怎麼一回事?
到底是誰在暗中操控這一切?
到底是誰做出了如此褻瀆生命的行為?
這些問題,燕離很快就放棄去想。因為他連自己都拯救不了,這個世界無論怎樣,他也實在無力去管。
他已又開始喝酒,但是沒喝幾口就已昏睡過去,再醒過來,發現已來到一條官道上。他爬起來,儘量不去想方才的事情,沿着官道走不久,就出現了一座雄偉的巨城。
此城宛然全在冰封之中,可是那高聳的城牆,卻散發着無聲的巨威,宛然俯瞰人世的天神,而覆在其上的冰雪,只不過是凡塵俗世里一點塵埃罷了,它根本就不屑一顧。
進出的人,有行腳商,也有挑夫之類的苦力,但大部分是輕裝便於行動的修行者,按照燕離的經驗,這裏面至少有一半以上是獵團成員。從他們意氣風發的神色與身上的狼藉來看,不難猜測是剛從獵場滿載而歸。
燕離又忍不住想到方才所見,他的空虛憂鬱的眸子裏,就多了深沉的悲哀。為人類,也為那些受苦的生靈。可是他沒有去告訴他們真相,因為他知道沒人會相信,只會把他當做瘋子。
他現在的麻煩已經足夠多了,實在管不了別人的閒事。他也並沒有要去改變這個世界的意願,他救不了任何人。
「北上城!」
城樓上,鐵畫銀鈎般的三個大字,無疑已向他證明,他確實回到仙界了。
北上城位於崑崙山三百里外,由於此地獵場雲集,吸引了大量獵團與商團的入駐,是整個北國的人才雲集之地,商品交易中心,整個北國最大的修行者集散地。
燕離跟隨着人流,來到一個酒樓的二樓,點了一桌子的菜,卻也不吃,只是喝酒。
陳二牛在鴻吉酒樓已做了三年跑堂,他雖然覺醒不了真名,可是他在這三年裏學會了一樣了不起的本領,他憑着這個本領,小日子已過得有滋有味,非但在城中繁華處買了一所大房子,還娶了兩個妾室,生活比很多修行者都更享受得多。
他學會的這個本領就是過目不忘。一個人只要讓他看過一次,哪怕只是畫像,他就永遠不會忘。所以他經常會去不良府外看告示牆,把上面通緝令的畫像都記在心裏,因為修行者也是人,是人就要吃飯,吃飯就難免會去酒樓,通常被通緝的都是打家劫舍的強人,這種人缺什麼也不會缺錢,鴻吉酒樓又恰好是城中排名前三的酒樓,所以偶爾就會出現一位通緝犯光顧,然後他就會跑去不良府告密,獲取一份不菲的賞錢。
今次陳二牛盯上的是金槍銀戟李汝良,此賊燒殺劫掠,無惡不作,其最令人髮指的行徑,便是採花。他自詡胯下一杆銀戟,可夜御十女,所以他每次採花必采十個,然後抓到一個隱秘之所。
等到不良府查到那個隱秘之所時,已只剩下十具被凌辱得不成人樣的屍體了。
此賊對危險又有十分靈敏的嗅覺,不良府好幾次已經預先佈下了天羅地網,仍被他給走脫。他還有一杆金槍,乃是三界排得上名的法器,死在這杆金槍下的神境強者,至今最少已有五個。
陳二牛終於等來了不良府的人。不良府只來了兩個人,兩個騎着馬風塵僕僕地闖進酒樓,他已認出來是不良府最強的兩個高手,頓時大喜道:「人在樓上,二位大人快隨我來。」
二騎當即打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