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天良無父無母天養地教的越長越大,大字不識一個,沒少挨打也沒少打人,因為出手狠拳腳利,到十歲上跟村里一幫不良少年混的風生水起,還混成了二哥,算是他們隊伍里的狗頭軍師。沒少出主意帶着兄弟們這家偷只雞那家摸只狗,村裏的老人看見他就搖頭。
不過這俗話說,媳婦是人家的好,孩子是自己的好。
不管別人咋說,商王氏看商天良那是一天天的越看越順眼,越看越心疼。尤其是她小兒媳婦第三胎落地發現還是個女孩之後,商王氏更是恨不得一天兩三趟的給她大孫子商天良送東西,送菜送湯送饃饃送鞋子送衣裳,但凡是用得上的就沒有她不送的。
卻說李白妮兒拉着她娘走了,身後卻留下一堆看了熱鬧的人在後頭你一言我一語的扒拉李家的污糟事兒——
「這閨女也是命苦,爹死得早,娘跑了幾年好容易回來,還是個半瘋半傻的樣兒。這幫不上忙不說,還給孩子拖後腿。眼看十八了連個婆家還沒有說上呢。這下子更是沒譜,哪家願意娶家裏有個傻娘的閨女當媳婦?!」
「哎,你不知道。這不怨姑娘自己。她那個嬸子心不好。我聽說這幾年前後好幾個人上門去說過媒,她嬸子二話不說都給推了。面上的理由都好聽,其實說一千道一萬,還是怕黎白嫁出去就沒人給他家幹活兒了唄!好好一個丫頭硬生生耽誤到現在!喪良心的!」
「真的啊?我就說,這閨女就是有點黑,不過往那兒一站,要個子有個子,要身條兒有身條兒。也不至於一直嫁不出去啊?況且她還能幹!家裏地里的活兒那是一把抓!洗衣做飯餵豬種地樣樣來得!」
「黑她也不是娘胎里就黑啊,我記得清楚,小時候這閨女長得可白淨了。也就是到她嬸子家這幾年,麥天裏下地割麥一割就是一整天,那日頭毒的!我還不少見她在大太陽地里薅草這麼一年年曬下來,能不黑嗎?」
「就是!我跟你們說,我去年還看見黎白在場上扛麻袋!真的!就是灌滿了麥粒的那個麻袋!這孩子沒爹娘了真是過得可憐哪,那爹娘俱全的人家,就是再捨得,也不會叫個丫頭去幹這活兒!」
「黎白她叔也不是啥好人!現在他家那幾間大瓦房都是他哥活着的時候拼死拼活掙下來的。結果他哥一死,他不但佔了他哥的地,連房子也給佔了。佔了也就佔了,反正黎白沒兄弟,這也是早晚的事兒。但是你吃了人家的好處還苛待人家閨女這就說不過去了。」
「不光這一點!都先別說,先聽我說!我聽七嫂子說,黎白她娘不是跑了,也不是改嫁了,而是被那一家癟犢子爺倆兒拉出去賣了!七嫂子說她婆婆親眼看見的,(張嬌娥)叫布巾子堵着嘴拖到牛車上拉出去了。也不知道拉倒哪兒去了。」
「不是吧?她娘家人也不管!?」
「唏她沒有娘家,當年是逃荒過來的。誰知道娘家在哪兒?可能早餓死了。」
「這也真是——沒法說,當年逃荒過來嫁給黎白爹,這會兒被賣出去了又是逃荒逃回來了。那你說,買她那一家人會不會追過來啊?」
「不可能!她都傻成這樣兒了!我看十有是被主家趕出來的!」
說起黎白,那可真是俗話說的「三歲死了娘,一說話就長」啊。
黎白雖不是三歲死了娘,卻是八歲死了爹,爹出殯後一覺醒來,娘也不見了,自家房子很快也被叔嬸佔了。
他爹死後第三天,叔叔嬸子帶着她一個堂妹兩個堂弟一家五口就住了進來。那時候他爹剛把多年的積蓄花乾淨,蓋了三間青磚大瓦房。她叔叔家住的還是村西頭兒院子裏的土坯房。
三間正屋,中間是廳堂,農家叫堂屋,待客用的。左廂住了阿翁阿婆,右廂住了叔叔嬸子和兩個堂弟。剩下靠大門的兩間老土房,原是放雜物的,後來收拾出來,黎白跟她堂妹秋果一人一間。
再後來阿翁阿婆先後過世了,兩間廂房一件住了叔叔嬸子,一間住了兩個堂弟,黎白和秋果還是沒動窩,仍住在那兩間老土房裏。
從新瓦房搬進老土房的那一天起,黎白的好日子就一去不復返了。從此淪為鳩佔鵲巢的一家人的小傭人,家裏地里的活兒都要干,啥苦啥累幹啥。
洗衣做飯,挑水下地,無論是女人的活兒還是男人的活兒都沒少干。大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