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奕一搖三晃地在夜色中的皇城中穿行,仿佛這就是觀瀾後院兒,說不出的愜意。
左邊的福康看着他,小眉頭都擰到了一塊兒,真不知道這呆子怎麼想的,非到把父皇氣得七竅生煙不可,也不怕父皇一生氣,退了婚......
而右邊的李秉臣則是恨不得給這小混蛋兩腳。惹得龍顏大怒,他這還跟沒事兒人一般,可惜上了年紀......踹不動嘍。
「大郎,心裏舒坦了?」
唐奕點着頭,「啊,舒坦了啊!」
李大官一翻白眼,「那陛下可是不舒坦了。」
「安啦,他老人家比我還舒坦呢!」
「你!!」李大官哭笑不得地指着唐奕,這混小子端是氣人。
看破不說破,這才是為臣之道,怎麼嘴上就沒個把門兒的?
抄着手與唐奕並行。
「其實,剛剛陛下沒有睡下,就是在等你。」
「哦?」
「陛下要看看,你還是不是原來那個敢瘋敢鬧敢說的唐子浩。」
唐奕咧嘴一笑,看向福康,「怎麼樣?我說沒事兒的吧?」
福康無語,再怎麼着也不能跑到父皇那兒去發瘋啊......
李秉臣看不得唐奕那個得瑟的樣子,話鋒一轉,「你要理解陛下,他是皇帝,難免要想的多些。以後遇到這種事,多替陛下想想。」
唐奕漸漸斂去笑意,「正是因為他是陛下,我才不能理解啊!」
「......」
唐奕看向李秉臣,「奕知道,這些年,大官在陛下面前替我說了很多好話。」
李秉臣不接,也不拒,等着唐奕的下文。
「但是,這件事上,我是無法體諒了。」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懂事兒?那是皇帝,還非得按着你的套路來?」
唐奕回道:「奕不是任性,實在是前路坎坷,容不得半點懷疑。」
停下腳步,面向李秉臣,月光映襯之下,唐奕面容堅毅,沒有一絲動搖。
「大官當知,這十年籌謀,卻連個開端都算不上。今後,不論這諾大的大宋朝動了哪裏,改了哪一條,都是十萬兇險、困難重重。若陛下與奕之間生出嫌隙,那麼......」
「唉!」李秉臣一嘆。「咱家明白......」
唐奕頓了一下,誠然道:「不瞞大官,奕今天此來的路上已經想好了,若是不能與陛下把話說開,那麼我寧可今夜就死在宮裏,也不要將來一敗塗地之時,落得牽連千眾、人頭滾滾!」
「不要說死......」福康下意識地拉住唐奕的衣角。「好端端的,什麼要生要死?」
李秉臣驚駭地看着唐奕,他哪來的這份決然?
轉而又釋然,也只有這樣不顧一切的瘋子,才撼得動大宋那沉積了近百年的痼疾吧?
「咱家歲數大了,幫不上你們年輕人什麼。」李秉臣看向前方。「但是,咱家在官家那裏還是能說得上話的。」
唐奕聞聲,高揖緩落,「謝過大官了!」
在這大內之中,要說誰最了解趙禎,最能在趙禎面上說得上話,不是與趙禎有二十多年夫妻之名的曹皇后,而是這位跟了趙禎一輩子的老太監。
他的承諾,當真是重於千斤!
—
福康與李秉臣把唐奕送出宮城,目送他出了宣德門。
而一直守在城頭的王守忠,則是看怪物一般看着唐奕。
這瘋子也是沒誰了,能讓皇帝說出「你是皇帝?我是皇帝?」這樣的狠話,還能站着從宮裏走出來。
別說大宋朝,可着幾千年歷史數下來,好像也沒聽過有這麼一號牛人。
......
出了皇城,只見月色之下,兩個人影正眼巴巴地等着他,正是曹佾和冷香奴。
一見他出來了,曹佾立時豎起一個大拇指:
「你狠!!」
唐奕心情大好,「你怎麼還在這兒?」
曹佾撇嘴,萬一你讓陛下咔嚓了,總得有個收屍的吧?」
「滾蛋!!!」唐奕笑罵。「趕緊回去吧。」
曹佾一挑眉,「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