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低笑着,搖搖晃晃地爬起身,走了出去。
凝兒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地想,那是吳小姐?瘋魔了嗎?怎會這樣跟二爺說話?
徐玉欽如遭電擊,呆立在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拋下這錦繡繁華,與她雙雙對對?
他,竟然從未這樣想過……
是羈絆太多,放不下家人麼?是責任感使然,不能任性而為麼?
不是,不是!當初御花園裏認她為妻,金鑾殿上力保她不受牽連,都是因他心中隱約知道,他的背後有靖國公府。而靖國公府,不會輕易倒下。即使皇上猜疑、怒斥、甚至責罰,總不至於,當真要了他的命,或是毀去整個靖國公府……
難道心中早就算計過得失,才為她那般做了嗎?
不……他不能認下這無恥的罪則。他不是那樣的人!為了她,他是做到了極致的!是她不甘寂寞,不肯等他歸來。是她翻臉無情,在他為她出入戰亂的陽城尋親之時,背叛了他們之間的誓言。是她錯了。是她!
凝兒望着他蒼白得毫無血色的臉,擔憂地喚了一聲,「二爺?」
他閉了閉眼,無力的揮手道,「你去吧。」
夜晚的街巷中,一個人影深一腳淺一腳地踏雪走着。他在清音閣門前停下來,想要上前去叫門,手伸出數次,卻還是無力地收了回來。
他走去另一邊巷口,靠在石牆上,抬頭望着二樓的小窗。這是他早已習慣的一個姿勢,望着她的窗,有時一站就是幾個時辰。
而今天那窗里漆黑一片。她已睡了麼?這樣早?平日不到子夜時分,她都不會入眠不是麼?
忽然,他聽到一串輕輕的腳步聲。起初還不甚在意,忽地,卻聽到了一個極為熟悉的聲音,「使得侯爺親自陪民女走這一段夜路,真是過意不去。」
他連忙往小巷中移步,隱住身形。
接着,他聽到了另一個令他感到無比刺耳的聲音,「雪天路滑,馬車走不得,總不能讓你一個人回來,那不是顯得本侯太不懂憐香惜玉麼?」
兩個緊緊相依的人影,出現在他視線當中。不用去辨認清楚他們的容顏,他早知那是誰的聲音。這樣的雪夜,兩人漫步在空無一人的街巷,甚至還牽着手……
他眸中火起,恨不得立時衝上前去。
「侯爺,民女到了,您請慢走。」
赫連郡哈哈一笑:「婆娘,你這是過河拆橋!不行,走回去太冷,今晚,本侯不走了!」
她嗔怪地喚了聲「侯爺」。
此時,清音閣的大門被從裏面打開,勺兒捧着燭台,將二人迎進去。
許久,他在雪中靜靜立着,一動不動,猶如冰人。
冷風刺骨,他早已被凍得失去感知。唯有心底某處,汩汩流着血,滲着疼,讓他保持着一絲清醒,一絲理智。
那相偎相依的人影,生生灼痛了他的眼。今晚,那人不走了?留宿在她香閨,與她……
那是什麼樣的情形,他想都不敢去想!
曾被他捧在手心裏愛護的女人,在他人身下承寵,將是怎樣的嬌羞模樣?
而這一切,還有什麼好在意?不是早就知道,她已屬於別人了嗎?為何,一次又一次的來此,望着那扇窗,忍着那剜心的痛,一次一次的作踐自己?
不管曾經誰對誰錯,一切都已不可挽回了不是麼?
屋內,衛雁抱着手爐,裙子被撩至小腿,勺兒捧着傷藥,一點點地為她擦拭着膝蓋。
勺兒不住地嘟囔着,「小姐怎麼這麼不小心,瞧瞧這膝蓋,紫了這麼一大塊!腳腕都腫了!」
「不礙事的,幸好侯爺扶住了我,不然,說不定連鼻子都會摔歪了!路太滑了,連四隻腳的馬兒都走不得,何況是我。」
勺兒沒好氣地道:「侯爺不是會武嗎?就是這麼保護小姐的?小姐還讓奴婢給他安排房間睡覺,哼!除了壞小姐名聲,他還能做什麼?」
「勺兒……」
「小丫頭,你是在說本侯壞話?」
不知何時,赫連郡走了進來。
勺兒連忙放下衛雁的裙角,不悅地道,「侯爺,煩請您下回進來先敲敲門!這是小姐的閨房,不是您的後院!」
第二百五十七章留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