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縣城的一家客棧內,顏傾顏默默地垂首垂手站在屋子中間。
地上有一個炭火盆,此時火勢正旺。一張漆黑的方桌上放着一杯冒着熱氣飄着清香的茶杯。沐寒風坐在桌旁的靠背椅子上,翹起二郎腿,一隻手的三根手指輪換的輕輕敲打着桌面,滿臉的嫌棄厭惡與譏諷。一雙深邃陰扉的眼睛不時地看一眼顏傾顏,將各種大寫的厭惡感傳遞給她,直看的她的手不自然的絞着衣襟,生生地生出一種犯罪感來。
她剛剛才很艱難的走了了兩個時辰的路,早上到現在水米未進,消雪天又是格外的冷。饑寒交迫中被帶到這樣一間溫暖的小屋。
身體鬆散下來神經卻緊緊的繃了起來,一種無形的壓迫感讓她覺得呼吸很困難。
加上離火盆近,剛剛凍着的臉也開始發燙,燒的難受。雙腿也不由自己的發起抖來,腳麻酥酥的。
站了有一柱香的功夫,該死的沐寒風還是那副定格式面癱的臉,無聊的手指一直不停地敲打着桌面,敲得人心慌。
顏傾顏就不明白了,這麼個大男人有什麼話直接說不就得了,搞這麼恐怖,是想先讓她心裏崩潰吧。
事實上也已經頻臨崩潰了。
身心都承受着一種煎熬,她一早再告誡自己不能被他的心裏占戰術打垮。
不就是想以她先毀約找了男票為由要悔婚麼。真是搞不清楚狀況,四年前她無聲無息溜走,就為了悔婚。只不過沒有銷毀婚書而已。
這不是她不想而是公主奶奶將另一份拿走了,婚書可是一式兩份的,銷毀一張不起作用。
又過了半柱香功夫,實在是腰膝酸軟四肢無力,肚子餓的胃都快要痙攣了。
一股子邪火就湧上了頭頂。
以前她低眉順目處處受制於他,那是因為娘臨走之前交代她要不離不棄的好好伺候公主奶奶,尤其是落難之時。他是公主姑奶奶最疼愛的孫子世上唯一的親人,對他自然也就恭順了。另一個原因是她要在柳無影父子面前保持良好的形象,柳家父子是他的手下,所以她完完全全以一個全能丫鬟的身份。
可是現在公主奶奶已經重新飛上了枝頭,柳無影也只能活在美好的記憶中。
她憑什麼還這麼低聲下氣的乖乖的站着讓他羞辱。再說了她之所以會低聲下氣寄人籬下,任勞任怨無怨無悔,被苟孝孺黎三小姐羞辱還不全都拜他所賜。
她放下了剛才的膽怯恐懼,無謂的看着一副用心理戰術審犯人般的高高在上高深莫測滿臉陰鬱的男子,疾步走去桌子另一邊的椅子旁一屁股坐了下去,也不說話,轉臉瞪着沐寒風。
不要否認,這個男人,姑且叫他男人,長得實在是禍國殃民。他已經從四年前陰鬱寡言五官似乎總皺在一起的少年長成眼前這個稜角分明精雕細琢般的男子,古銅色的肌膚閃着溫潤的光澤,一雙眼睛深不見底,從裏面發射出來的幽幽寒光閃爍着自信的光芒。他的輕薄的嘴唇緊緊地抿着嘴角微微上揚,似乎一個壞主意就要誕生了,而且馬到成功。
這哪裏還有少年時的陰鬱,簡直一個君臨城下霸氣橫生的王者。
看這個樣子,這都四年混的不錯。有了坐着都掩飾不了的強大氣場。
既然混得這麼不錯,又何苦為難刁難她這麼唯恐躲之不及避之不遠的可憐人呢。
&寒風對上她的惡狠狠的目光,也不說話,嘴角扯起的弧度向上提了提,帶着無限的厭惡譏笑還有嘲笑。。
什麼意思?是嘲笑她早上的狼狽,還是嘲笑她還是出現在他的面前。
她沒好氣的說:「公子,早上的事兒謝謝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有話說,有那什麼就…>
面對這樣氣勢宏偉的男子,粗話就是到了嘴邊也說不出來。
也許是以前在他面前表現的太過卑微了,以至於就算生氣就算想罵人,也底氣不足。
聲音便弱弱的一點氣勢都沒有。
後面的字基本上聽不清。
沐寒風的眉頭鎖了鎖,眼裏的邪光變成了寒風。還是不說話,手指敲打桌面的聲音大了起來。
淡定淡定!
顏傾顏很快的深呼吸幾次,不再說話,她不知道他接下來要做什麼,也許不說話才可以牴觸他的這種傲視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