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已經穿不了這麼明亮的顏色了。一日那些明亮的歲月,如今已被黑暗完全侵蝕了。
正如同這五年來,每當他手下的血債越欠越多,每當他滿身泥濘之時聽到的那些令人絕望消息一般,那是再也無法回頭的絕望。
……
&藥谷的大弟子蕭離沫真可謂是妙手回春啊。」
&離沫被尊為蘭心公子了,聽說那些掌門的女兒十個有九個都芳心暗許了。」
&心公子真可謂是醫者仁心。」
……
那一刻,他在陰冷潮濕黑暗中,笑的逼哭還難看。
因為他已經足夠知曉,這世上已經沒有白溪散人的小徒弟了,是剩下了暗月教的洛雨嘯。
那一夜,洛雨嘯第一次有了輕生的念頭。
他為何要活着?
反正這世上也已經沒有人記得他了不是麼?
可是凡人……終究會被一種叫做「痴心妄想」的念頭所蠶食。
他想着要再見一次那人,見了之後,他就……他就會去死的。
他再一次爬到了谷外的那棵參天古木上,當時費了好大勁兒才爬上的位置,如今也只要輕輕地躍便到達了。
可為何,他與那人的距離卻變得如此遙遠了呢?
終於終於,他看見了那人,如那時一樣,翠色的眸子,雪白的長衫。
明明說要遠遠看着就好的他卻還是沒有遵守住這一路上默默立下的誓言。
他儘量裝作風淡風輕的樣子,將袖口未能完全遮住的那一道道猙獰的傷口謹慎地藏在了身後,頂着一張面具沖他道:「早聞蘭心公子是一位天地難尋的藥修,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那人許是受不了他這種輕佻的語氣,蹙眉道:「你是何人?」
他的笑容有一瞬間僵住了,可他還是安慰自己道「沒關係,沒關係的!」
他深吸了一口氣:「初次見面,我是洛雨嘯。」
蕭離沫卻也只是垂了垂眸,神情淡漠,道:「你作何在此?」
作何?
是啊,作何呢……
因為我想見你,即使滿身傷痕,即使永墜黑暗,我還是抱着着那一絲絲的「痴心妄想」,隔着日日夜夜的思念來與你相見。
這縱然這些入骨的思念在這五年中無時無刻不再折磨着他,他也無法同那人說。
他笑的眉眼彎彎,道:「當然……是對蘭心公子一見傾心又傾身,恨不得頂着那鳳冠霞帔嫁與你嘍?」
那人當時回答了什麼?
哦,是了……他只回答了他兩個字。
他說……
&子……」
分明心裏一直安慰自己說沒關係,沒關係……
可是那一刻,比面具還要冰冷的,卻是從眼角沒入縫隙中的淚水,還有在心底小聲叫的那句:「騙子……」
饒是如此,他卻還是跳到了那人的面前,故作無賴地笑道:「哎呀,蘭心公子別這麼凶嘛。你不是要去江南沈家?帶上我吧,一個人豈不是很寂寞?」
一個人活着,真的很寂寞。
求求你,帶上我,別丟下我!
師兄……
終於,心地善良的那人淡淡地說了一句:「隨你……」
那之後,他本着「反正都是做夢,等夢醒了我就去死好了」的扭曲心理一直跟在了那人的身後。
那人出谷幾次,他就一定會跟他幾次。
其實,他並非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才得以屢屢時機恰好的出現在谷外。
他只是……
從未離開。
後來,那人因助了一人惹上了媚妖,中了合-歡術。
其實當時他就在不遠處,但是他卻沒有出手,他只是覺得,那是一個機會。
反正什麼都跟以前不一樣了,這人也不會再記起他,反正他們說他跟紫珞總歸是要成親的。
那就讓他屬於他一次,讓他的師兄抱他一次,又如何呢?
即使不會是沒有八抬大轎,三拜九叩。
可是,當他脫去了蕭離沫的衣裳時,那雙翠眸中卻露出了羞怒的神色。
那一刻,他退縮了
94.番外篇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