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自己一廂情願遷就,按照目前這情況來看,說不準還會誤判成示弱,繼續得寸進尺。
荀攸沒有參與和議細則,旁觀者清,不由嘆着:「主公這番南下談判,真不值……都知民心思安,湘北、湘中、湘南都有人努力,但大局如此,幾腔熱血,能挽回幾數?」
就算國家弊政堆如山積,就算黎民旦夕餓死,但無相應的大權在手,憑你灑盡一腔熱血,任你鞠躬盡瘁至於累死,都無濟於事,都輕如鵝毛。
真因為這樣,所以無論是誰,都得爭權。
而明白這點,才談的上是「才」!
「都是王侯……換我在清郡王這窘境,也是不甘。」葉青沒有鄙視,只對芊芊平直說着:「只是我更清楚什麼才是真正力量,怎麼樣獲得它——我奮鬥的目標,就是我葉青,不能和粟斯程敏,滿腔忠直,死似鵝毛。」
「更不能讓我們漢侯府落到這種窘境。」
誰是泰山,誰是鵝毛,從來不是清流議定,而是現實力量決定着。
車駕很快跨過了南屏郡和東屏郡的界線,荀攸返回繼續鎮守湘南,葉青再一次回到了湘北。
扶窗而望,農田和農夫籠罩在煙雨中,經過數不清的出征,這還是他首次沒有帶回來和平。
但這不是他的錯。
接下來一路風雨依舊,但平安無事。
湘北佔領一段時間,早就清理過了兩遍,民眾開始習慣了漢侯府統治,在最初的動盪期後很少會有人堅持着反抗……
不是誰都有着心氣和資本冒險,特別是在面臨大劫生存危機下,抱緊大樹才是人類本能,這點跟祖先猿猴沒有區別,是一代代生死進化下來的選擇。
車隊到君臨港時,隔着煙雨如梭,遠遠望見千京河上白霧茫茫如龍,霜雪冰涼的氣息撲面,讓人想不到這是六月盛夏。
湘水那樣的幾千里水脈就已和下土長江一樣廣闊,一眼望不到對岸,而湘水所匯入的千京河作為九州第一大水脈,更浩瀚無涯,這條長河滄海橫流,濃郁的水靈氣息在大風雨中澎湃起伏,似龍脈在搏動北地。
葉青正注視此景,為大自然壯闊氣象而洗滌胸懷,車隊前面就已出現一隊騎兵,都是應州販自草原良馬的騎兵。
周瑜親自帶人迎接王駕,一到近前就滾落下馬,請罪:「臣給主公惹麻煩了。」
「不……你這水師都督乾的很好,打出了威風和士氣。」
葉青扶起這個俊美的男子,稍撫慰,一路走:「我此行有些不順,接下來你們水師得準備面對惡劣情況的打算,過半個月我會調撥新一批戰艦給你……那批艦有點特殊,我上次跟你說過?」
「是……」周瑜回想一下,君臣間經常促膝相談,關於水師和航運的藍圖很多,但能此時提起的就那幾個,他眼睛就亮起來:「是南廉山洞天那邊準備好了?或者鐵甲……」
「洞天裏改造還在繼續,得再花點時間,不過陸家的船塢改造已經完成……」葉青停下來,沒見到第一批實驗成果前他也沒報多大希望,轉口問:「上次戰損的五艘戰艦,將士具體傷亡如何?」
「因落水都在母港區域內,事後大部都救起,也有一百七十三人已殉國。」
說起這個,周瑜稍有點黯然。
「曲有誤、周郎顧」,音樂大家自有感性的一面,但統帥又完全理性,在他身上就呈現交融而不矛盾的氣質,此刻嘆息也出自真心:「屍骸已經撈上來,因現在還過不去河,臨時安葬在港區旁邊,主公要不要過去看看?」
這時間其實很緊,但周瑜既提出來,自有一番考量,葉青回望水師將士的目光,心中就是一動:「去去也好……」
一群人就過去,墓區不大,以土牆圍着,裏面是密密麻麻的墳墓。
死者既逝,生者能做就這些,親人和摯友或會用記憶去挽留他們的痕跡,對於大多數人而言,走了……就是走了。
在墓碑前,葉青注視着上面鐫刻的一百七十三人名,不知是誰的書法,還算不錯,但這些普通士兵的名字也沒有文采,簡簡單單刻在碑體上,其中有三十多人是道兵,是老兵。
漢侯府起家還在早期,總軍力數量不多,每個老兵都很珍貴,仙人記憶又好,他實認得大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