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聽聞黛玉小定,且男家是白雲書院之人,心中不滿至極。在賈母心裏,滿京城的王孫公子也不見得幾個比得上寶玉聰敏俊秀,寶玉現今只是未定性,若他肯學,怎樣的前程掙不到?原本兩個玉兒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良緣,偏林家竟瞧不上,連自己生的女兒都沒了娘家。
因此,賈母在當日託病並未親去,王夫人最不願面對賈敏,見賈母這態度,正好也不去。最後邢夫人和王熙鳳領着幾個姑娘去了。
邢夫人不大會說話,卻不是不懂規矩禮儀,有王熙鳳在一邊幫襯,倒也應對得體。三春在後面見黛玉,迎春木訥,惜春冷淡,探春倒是精明,卻又受制於庶出身份,看到黛玉小定這般熱鬧,心中何嘗不羨慕。在探春看來,這門親事定的太低了,和林家不大相配。迎春向來逆來順受,她年紀最大,今年都十七了,卻也沒個上門提親的,這等事不是沒想過,卻覺無可奈何,父母如何做主便如何順從。
唯有惜春臉上有些神采,且是真心實意的道賀:「林姐姐,可見林姑父疼你,為你選了這樣好的親事。」
黛玉自然是滿意的,但她也深知三春的處境,倒不好太表露。
這日寶釵和湘雲沒來。
湘雲是因着史家之事。
史侯爺看似牽扯到軍中倒賣軍械案,實則是皇上在肅清南安王爺軍中的勢力,史家、衛家都是南安王爺麾下,自來親密,這也是史湘雲與南安老太妃十分熟悉的緣故。南安王爺把持兵權不肯上交,在軍中又勢力頗大,如何能讓皇帝放心?四大異姓王,其他人都放了權,唯有南安王府擁兵自重,且守在平安州不回京。
皇帝一邊遣人去平安州,一邊消減其勢力,不到萬一,並不想將人逼反。
南安王爺也有顧慮,畢竟老母妻兒都在京中,況且他雖可以在平安州擁兵自重,卻不代表反叛後能得好處。南安王爺不蠢,他不過是不願放棄兵權,想繼續掌握權力,謀得這一份利益罷了。所以,南安王爺與皇帝之間一直維持着微妙的平衡。
然此回皇帝大怒,倒賣軍械可通叛國,罪名兒可大可小。最後皇帝網開一面,衛老將軍革職除爵,抄沒家產,念其護國有功且年事已高,令其攜家眷返回原籍。這已是開恩了,衛老將軍謝主隆恩,帶着妻兒和幾個僕從,離開了京城。
衛家一走,先前與史家的婚事自然不再提及,史家也沒心思追究。
史家一門雙侯,曾是怎樣的風光,現在同樣是革職除爵,卻並未抄家,只是罰了一大筆銀子。史侯爺很清楚為何與衛家不同,先前史家家計艱難,乃是因歸還了國庫欠銀,大約皇上念着這點,這才沒抄家,且小輩的官位保住了。史家如今家底兒都要被掏空,只得賣了侯府,另擇住處,好歹根底還在,總有東山再起的時候。
寶釵因着已經定親,謹守規矩,不肯輕易出門惹人閒話。
算來寶釵比迎春小一歲,今年正滿十六,乃是女子最好的年紀,過了十六就慢慢兒老了。幸而她如今已經與寶玉定親,否則真要被人說是老姑娘了。即便如此,賈家遲遲沒有商議婚期,薛姨媽開始着急起來。
王夫人安撫道:「妹妹何須着急,總歸親事已定。寶玉今年才十四,等八月里老太太壽辰過完,我與老太太提一提,趕在年前將大禮過了,定下日子來,明年便讓寶釵過門。我也盼着她早些來呢,我最喜歡寶釵的賢惠大度、隨時從分,我所見過的女孩子裏沒一個比得上她的。她來了,又能照顧寶玉,督促寶玉上進,又能幫襯着我打理着上下瑣事,不知省多少心思呢。」
一聽是讓寶釵過門就管家的意思,薛姨媽心中滿意,臉上就笑道:「說這些還早,她年輕不懂事,哪裏值得你這樣誇她。」
總歸薛姨媽得了準話,回頭就再準備嫁妝去了。
如今寶釵有了着落,薛蟠還沒有成家呢,薛姨媽也是愁。倒也正好,若是嫂子先入門,這嫁妝陪的多少只怕就要鬧矛盾。雖是如此想,薛姨媽還是去尋了官媒婆,請媒人幫着留意。
薛蟠舊年被柳湘蓮打了一頓,自覺無顏見人,待傷好了便藉口要出門學做生意,不顧薛姨媽勸阻,跟着鋪子裏的老掌柜和夥計們就走了。
半年後薛蟠回來,進門就催促薛姨媽打點聘禮東西,去夏家提親。
「夏家?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