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李大河家,李尤氏原是有些不樂意。她家雖然家境不如章家,但是閨女也是捧在手心裏長大。她自然希望她日後過得好。章家樣樣都好,就一個葉荷香讓她不放心。
鄉里鄉親的,誰不知道誰?攤上了葉荷香這麼一個婆婆,做媳婦的日子肯定不輕鬆。
李大河倒是沒有這麼多顧慮,李章兩家同屬一村,他和石頭的爹李大柱還是沒有出五服的堂兄弟,以前跟章金寶的爹章水生交情也不錯,章杏章金寶也算是他看着長大,對他家頗多照顧。而章金寶本人也是秀才老爺,對長輩對鄉親們都很好。
至於葉荷香,李大河也知道這人不咋地,但是他更知道章家如今當家做主的並不是她。一個已經改嫁的婆婆而已,就算是想插手兒女的事情,又能管多少?
再則,這年月日子艱難,能衣食不愁對於他們這樣的人家來說,已經十分難得了。
嫁閨女,想要女婿人品好,家事好,婆婆姑子好,樣樣都佔全了,哪裏有這麼好的事?
李大河將道理說與李尤氏聽,李尤氏見女兒李金蓮也是一副有心的樣子,也只好點了頭。
李章兩家的親事既然有了口頭約定,李大河就覺得不能再住魏家了。肖福貴雖然已經被打到榆陽去了,裕安也算是安穩了。他打算回李莊村去。
章杏章金寶剛開始沒有點頭,榆陽那邊的戰事定下後,李大河執意要回。章杏章金寶見勸不住,只好答應由章金寶送他們歸鄉。
葉大舅見此情況,也鬧着要走。魏雲海章杏都來勸阻。他家跟李大河一家不一樣,回去了連住的地方都沒有,家中撐門面的男丁也沒有,唯二的兩個男丁葉大舅和胡吉元,一個垂垂老矣,一個方才七歲,能頂什麼事兒?再加上一個瘋瘋癲癲的胡蘭兒,回印河村了,再次討飯去?
還不如等胡蘭兒的病好些了,在盂縣盤個小鋪面下來,做些小營生罷。
葉昌月也不想回去。眾人齊說之下,葉大舅就留了下來。只不過已經不住魏家了,章金寶出面在梧桐巷那邊買下一個小院子,他們搬了過去。
熙哥兒在章杏懷中膩了一會,就扭着要下來。章杏將他放下來,說道:「去吧,跟哥哥去玩。」
魏君寶牽着李熙蹣跚離開,章杏拿了賬薄看,不知不覺中天色暗淡了下來。
李熙已經斷了奶,章杏便沒再安排守夜了。
從前養成的習慣,章杏睡覺時一直很警覺,聽到外面院子傳來的腳步聲響時,她就一下子驚醒了。
月已偏西,檐下燈火昏黃,光線雖然並不明亮,仍然可以讓她看見屋內的一切。院子裏的腳步聲雖然輕,但她能聽出不是這院子裏所住的任何一個人的。
這麼晚了,會是誰?
腳步聲漸漸近了,到了房門口。章杏看了看兒子。他睡得正香。她的手慢慢伸到了枕頭下,摸到了刀柄上。
房門輕微撥動聲響後,打開了,冷風一下子卷了進來。
章杏出聲:「誰?」
高大的身影夾雜着夜的寒氣襲了過來,來人並沒有回答,而是點亮了牆角的燈。
光亮大作,燈火前的身影猶如巨塔一樣,轉過了身,近到了床前,黝黑的顏面,滿臉的大鬍子,看着章杏咧嘴一笑,丹鳳眼眯成細縫,一口白牙露了出來。
「杏兒,是我。」他說。
章杏此時還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遲疑問道:「石頭?」
「哎!」石頭點頭,將亂蓬蓬的發捋到了後面,笑嘻嘻說道,「認不出我了吧?」
章杏驚魂未定,縮回了枕頭下的頭,連忙要起身來。石頭按住了她,撲面而來的氣息使得章杏不由得轉過了頭去。
「你別起來。」石頭按住章杏笑嘻嘻說。燈火下,章杏的眉眼如畫,肌膚猶如細瓷般。石頭不由咽了咽口水,嘶啞着說:「杏兒,我想你了。」
章杏抬起了頭,看着石頭。他與離開時相比,變化很大。即便是房內光線並不明亮,她依然可以看出他的滿面風霜,臉上的鬍子像是好久都沒有打理了,亂蓬蓬一片,佔據了大半張臉。
這是她兒子的父親。
章杏伸出手捧住了石頭的臉,問道:「你怎麼這時候回來了?怎地不傳個音訊來?」
石頭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