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看着滿屋狼藉,高聲叫起苦來,驚動了石頭。.石頭他將鐵頭丟到一邊,歪歪斜斜站着,呵呵笑着說道:「杏兒,你怎地來了?」
章杏看了孫寶珠一眼。孫寶珠會意,塞了塊小碎銀到小二手中。小二揣了銀子,立時就眉開眼笑了,點頭哈腰說:「章掌柜還要什麼,儘管說。」
孫寶珠打了手勢讓小二先下樓了。章杏走到石頭身邊。他身上的酒味很重,臉也喝得黑紅,呵呵笑着說道:「杏兒,我沒喝多。」
章杏又看了看其他人,華三扒在桌上睡覺,鼾聲如雷。孟北辰提着酒壺還在往嘴裏倒,嘀嘀咕咕叫喚着:「怎地沒有了?」柱子的一個眼圈青了,顯然是受了傷。鐵頭被石頭揍了一拳,臉頰上好大一塊淤青,萎靡倒在地上,鼾聲大作。
&去吧,你們明日還要走遠路呢。」章杏微笑說。
石頭點頭,道了一聲「好」,徑直過來。章杏看他走得東倒西歪,連忙扶住了他。石頭太重。章杏又喊了穀雨。石頭卻將要過來攙扶他的穀雨揮開了,只攬着章杏,說:「走開,你姑爺我還能走。」
章杏帶了石頭下樓,送進了馬車裏,正要出去。石頭一把抓住了章杏的手,「杏兒……」他看着章杏的眼睛叫了一聲。
章杏微笑問:「怎麼了?」
石頭卻是半響都沒有說出話,只看着。
章杏又道:「孟大哥他們還在樓上,我讓穀雨將人扶下來。」說罷。掙開了石頭的手。返回了酒樓里。
章杏與孫寶珠來時是駕了馬車來的。但只一輛車,四五個醉漢,肯定是塞不下了。因是酒賬結的爽快,食為天的掌柜主動說自家馬車就在院子裏,讓小二趕了出來,幫忙將人送到南街去。孟北辰等人裝了一車,章杏與石頭乘了一車,食為天小二和孫寶珠各自趕了一輛回了南街宅子裏。
肖媽媽蕭得玉都出來了。幾個人一起將馬車裏的人弄下來,送到各自房裏去。章杏原是想請個郎中看看這幾個的傷勢,安置他們睡下之後,見一個個雖是鼻青臉腫,卻鼾聲如雷,料也不是什麼重傷。又這麼晚了,一時間郎中也不好請。她就叫蕭得玉將家裏的跌打膏翻出來,讓穀雨替他們揉上。
章杏將孟北辰等人安置好了後,回了後院房裏。石頭也睡着了,睡得很沉。章杏一個人在房裏站了一會。夜很安靜。周遭除了石頭略粗一些的呼吸外,再沒別的聲響了。這還是重逢之後。章杏第一次這麼細緻打量石頭。
白日裏他總是靜不下來。
他的臉面依稀還有小時候的樣子,臥蠶眉,丹鳳眼,看着總像是帶着幾分痞賴笑的唇角。章杏細細看了,越發覺得他還是小時候的樣子,只是長大了。
石頭似察覺有人在旁邊,睡眼朦朧看了一眼,一下子坐起來,拉着章杏的手,很認真說道:「杏兒,我以後不喝酒了!再也不喝了!」
章杏被他那樣子逗笑了,摸了摸他的臉說:「好,好,好,不喝就好。」
石頭看見章杏笑了,他放了心,也跟着笑幾聲,人就往後倒去。章杏連忙拉住了他,說道:「你先別睡,等洗了手臉再睡。」
石頭閉着眼睛點頭,坐在床上搖頭晃腦。
自打新婚那日得了警告後,蕭得玉和孫寶珠就再也不敢近前來伺候石頭了。
章杏喊了一聲,沒多會,孫寶珠就提了水來。章杏替石頭洗了手臉,又換了一身衣,這才放他睡下來。
到了半夜裏,章杏迷迷糊糊聽到有人在叫自己,歡快的笑聲伴隨着,她順着聲音趕過去,看見拐彎處一輛麵包車突然竄出來,猛地撞向在行人路上有說有笑的母子倆,孩子的身體飛了起來,嘭一聲落在不遠處的地上。
章杏慘叫一聲驚醒了過來,背心全是冷汗,五臟六腑都在痛。屋內幽黑寂靜,只有身邊人清淺的呼吸聲。
只是在做夢,所有的一切都過去了,都過去了。她安慰自己。
可那種席天捲地的痛與絕望依舊還在,不知不覺中,她還是淚流滿面。
她睜着眼睛看着面對面的石頭。黑暗裏,她看不清楚他的臉面,原來的熟悉在痛苦之中一點點變得陌生起來。
章杏將石頭的手慢慢挪開,一點點遠離了他。
遠離了懷抱的溫暖,初春的寒氣悄無聲息侵過
第三百四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