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應該往這邊走吧?」
眼前是兩條分岔口,阿瑤猶豫片刻,抬手指向一條道路,她如果沒有記錯方向,往這邊走再拐出去,就回到墟市。
裴朔卻有不同的意見,「不,往這邊走,跟我來。」
他對江流縣的活動如此清楚,想來對這裏的地形也了如指掌,跟着地膽走,可比她這人生路不熟的好太多了。
裴朔帶着她穿行街巷,阿瑤在腦海模擬路線圖,發現好像已經偏了原來的路線,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回到墟市,不由得對裴朔的帶路產生懷疑,可又走了沒多遠,如豁然開朗,再回到了墟市。
「好厲害,不愧是來過的人。」她豎起大拇指,「這裏的人好像都不知道我們來時發生的踩踏事件。」
墟市這頭表演的藝人幾乎絕跡,多是賣吃食,幾乎每家賣吃的都圍了一圈人,大概是走到這裏都累,先歇腳,吃飽再繼續逛。
皮膚白生生的婦人賣豆花,平平的勺子在顫巍巍熱乎乎的豆花表面刮上一層,用小碗盛起,根據客人的口味,加一勺兌開稀糖水,或是醬油榨菜。
走累了,太陽正當空,出了一身熱汗,還有冷飲解渴。
不過江流縣的冷飲種類可沒南潯縣的多,常見的冰雪涼水和蔗漿還有澆桂花酸梅湯。
冰雪涼水,顧名思義就是涼水加冰,沒有什麼好說的,阿瑤瞧着攤主把冰敲成碎塊,粗瓷白蓋碗內堆起一座小小的雪山,一勺濃稠的酸梅湯從雪山尖澆蓋,酸梅湯透過碎冰逐漸滲透進去,潔白晶瑩的碎冰染紅,撒上一撮金桂,煞是好看,細嗅味道,涼意鋪面而來,酸梅湯的甘草烏梅氣味,聞着口齒生津,縈繞一時桂花的幽香。
酸梅湯啊。
阿瑤光是想想,嘴內源源不斷沁出唾液。
裴朔留意到她的眼神,拉着她到攤子前,道:「一碗這個,一碗蔗漿。」
她將裴朔拉到一邊,低聲說:「你瘋了,我們沒錢!而且還去跟裴楊他們會合。」
「你看,我有帶錢,足夠買兩碗。」裴朔得意地從袖子內掏出錢包,拿出十文錢給她看:「我渴了,你就陪我一塊吧。」
阿瑤的心暖暖地,側了側身,用身體擋住他的荷包,道:「快收回去,財不可露白。」
為了今天的墟市,江村人一早挑着擔,把田裏收的麥、養的雞、醃的菜運來,六丫的舅舅、舅娘也不例外,早上幾乎把醃菜和雞蛋都賣光,跟仨子上山抓來的兔子,野雉雞也在這天賣掉。
但六丫舅娘對此卻不滿意,手指戳着她的丈夫,恨鐵不成鋼:「你能不能學仨子,但凡他手裏漏點獵物,咱們家這個冬天就有好日子過,你看仨子進山一趟,大蟲的皮毛換來的錢夠他在家吃一年,我都瞧見了他還提了只狐狸。你看你就這一兩隻兔子,能不能走點心?」
「他掙的是人命錢,腦袋拴在腰帶上的!哪能像咱們一樣,年年五穀豐登節節高。」六丫舅舅的臉扭曲一下,賠笑哄着他那位。
六丫舅娘轉嗔為笑:「你說的也對,保不准什麼時候就被大蟲叼了去,不說這個,晦氣!呸呸!我打算給小寶扯塊布,得開始做冬衣了……」她數着這趟要買的東西,忽然扯到六丫舅舅,指着那邊冷飲棚子,說:「小寶他爹,你看這是不是六丫?」
兩個小孩在棚子底下一勺一勺吃冰喝蔗漿,又說又笑。
男孩子相貌堂堂,雖還沒完全長開,眉間自有正氣,坐在臨街小攤檔,那身富貴人家養出來的傲氣無法掩蓋。
他身旁還有個小女孩,唇紅齒白,嬌俏可人,再細看,六丫舅舅猛地一拍腿:「哎喲,這不是六丫嗎!」
「死丫頭片子,讓我們找得可真夠辛苦!」
可不是麼,自從她逃了,也不知道呂員外是不是收到了消息,沒過多久遣人上門要人,他們交不出來,讓他們退錢更是要他們的命,為此吃了不少苦頭,都是六丫的過錯!
如今重遇六丫,看她的穿着比他們還好,不用多想也知道她另有一番機遇,或許是給旁邊的那位貴公子當丫鬟。
夫婦對視一眼,不用多言也知道對方的心思。
「六丫啊!我們找你找得好苦啊!」六丫舅娘衝過去一把鼻涕一把淚,死死抱住阿瑤,嚎道:「你說你這孩子怎麼這麼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