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三人一身清爽的坐到了莫洵的房間裏。
老年農家樂多是兩人間,甚至四人間,但不差錢的莫洵把不喜歡別人進自己私人空間的習慣帶了過來,豪氣的住了個單人間。
莫洵的單人間是用雙人間粗暴的改成的,地毯上還有放過另一張床的印子。原本放第二張床的地方現在放了張長條桌,桌上是筆墨紙硯,想必是莫洵自帶的。
房間裏只有一把椅子,莫洵還是去隔壁借了,才才讓蘇澤淺和殷商有地方坐,兩人的手機都在水裏陣亡了,殷商在莫洵的手機上登陸自己的賬號,在雲端找到通訊里李木的電話,這才聯繫到了第三個人。
他簡單的講了下事情的經過,對方表示自己馬上過來。
沒過幾分鐘李木追了個電話過來:「我爸也想過來看看,行麼?」
殷商答應下來:「行,伯父能來我們就能把心放回肚子了。」
李木不滿:「怎麼,這是在質疑我的水平嗎?」
殷商實話實說:「你還沒法和伯父比……好了,少貧,趕快過來。」
農家樂的工作人員給他們送來了紅糖薑湯,殷商催促蘇澤淺:「喝了,去去寒。」
大夏天的,瓷碗熱得燙手,蘇澤淺抿了一口,溫度實在太高。殷商也試了試,同樣喝不下去。
莫洵根本沒去試,接過碗就把他的薑湯擱在桌上,鑑於大家都喝不下,蘇澤淺看見了也沒說什麼。
殷商在電話中對李木說情況的時候莫洵就在一邊,也聽了個七七八八。此刻沒什麼要問,做了個手勢示意兩個年輕人隨意,轉向書桌打算做每日的功課。
蘇澤淺坐在一邊很無聊,沒有手機消磨時間無聊就變得尷尬了。他看見莫洵在一刀宣紙里抽出一整張,比着尺寸折幾下然後拿起了裁紙刀。
蘇澤淺看着乾涸的硯台,試探的叫了句:「師父?」
莫洵聞聲回頭。
年輕人的視線落在硯台上,而硯台邊上擱着墨條。蘇澤淺的意思很明白,他來研墨。
浸淫.書畫的行內人,對研墨是有講究的。莫洵把一整套工序都教給了蘇澤淺。
中年人一開始是想拒絕的,蘇澤淺不是他書畫上的徒弟了,既然不是徒弟,就不能差他打下手。就算還是徒弟,在經歷了那麼一場詭異的事故後,也不該差遣他。
但看着蘇澤淺忐忑的目光,莫洵心裏一軟,點頭道:「難得有時間,看看你還記得多少。」
蘇澤淺笑了,神色冷淡的年輕人展開毫無負擔的笑容,帶着點青澀味道,明媚非常,殷商直接呆了,莫洵也是一愣。
當事人沒意識到自己的笑容有多大的殺傷力,走到桌前開始磨墨,一套動作行雲流水,看不出半點生澀。
莫洵用鎮紙壓住裁好的宣紙,看着蘇澤淺的眼神產生了微妙的變化。中年人想到了老王的話,蘇澤淺這個傻小子是因為自己不肯好好吃飯才去學的廚師。
莫洵看不懂其中的因果關係,但無奈已經是事實。現在他看着蘇澤淺一絲不苟的熟練動作,極少見的感到了不確定,莫非蘇澤淺其實是喜歡書畫的,完全是因為自己的緣故才死咬着改行?那自己罪過可就大了。話說回來,他到底是什麼時候下了這麼一個荒唐的決心的,自己怎麼一點兒都沒發現?
他這個師父是不是做得不合格?
莫洵第一次懷疑起自己來。
蘇澤淺磨好墨,望向莫洵等他的評價。莫洵盯着他看了兩秒,那視線讓蘇澤淺發毛。
徒弟不知道自己哪裏做錯了——他下意識地就覺得是自己做錯事了。蘇澤淺顫顫巍巍的開口:「師、師父?」
莫洵笑了笑。剛剛他的注視之所以讓蘇澤淺發毛,正是因為中年人臉上的笑容淡得幾近於無,嚴肅得讓人害怕。
莫洵拿起一支毛筆轉過半圈,筆尖對着自己,筆尾朝向蘇澤淺,他用鼓勵的語氣:「試試?」
&家人有貼春聯的習慣,你寫兩個字給我看看,行的話你也給他們寫兩幅。」
&我就……」蘇澤淺接過筆,他已經不記得上次從師父手裏接過毛筆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一時間百感交集,「試試。」
師徒間的氣場和諧而緊密,房間裏的第三個人,殷商,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