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娘在慌亂中抬頭,目光漫過無憂,又轉過來對上老太太,「可這樣的事,是從未對哥兒講的。哥兒又是如何知道的?」語到末句,已現出大大的惶恐來。
三姑娘驚呼一聲,「難道是通靈。」說完之後,捂起了嘴巴,如此已經涉及到了靈犀之事。眾人臉上紛紛變色。
老太太默默沉吟。
米嬤嬤找准了機會,一副欲說還休的表情,「老太太,這樣的事情,做奴婢的本不應該說,可小哥兒的病情如此反覆,又說出了這樣古怪的話來,想來是沾了什麼邪氣。」
無憂看着那好戲敷在眼前,又給米嬤嬤等人細緻鋪開,反倒覺得心裏面落實了許多。從前,只要想起娘親與外祖父家的事情,便會覺得心血上涌,而今,也能淡然處之。
一說起邪氣,姑娘們都是倒吸一口冷氣,五姑娘的目光就看了過來,在無憂臉上剜了剜。身邊的四姑娘,也悄悄將衣襟向一邊拉了拉與無憂隔開些距離。
門外傳來腳步聲,原來是三太太得知了消息趕來,幾個婆婆等在了外面,三太太只領了個小婢進來。姑娘們起身拜禮,又都愁雲慘澹地坐下,小哥兒又叫了兩聲「嬋棲「,三太太也聽得正着。面上恍過一陣陰霾。
如果在她們指證自己之前,還來得及的話,無憂甚至想要睡上一覺了,緩解一下疲乏心力。
看遍了各色的驚慌與嫌棄的篤定,無憂的目光轉向了合周,他目光炯炯狀似不經意與她對視,那眸中的光色,恍然讓人覺得是自己看錯,似乎輕輕安慰自己。
冥冥之中,傳遞出的感覺錯亂至此,無憂低下頭緩了緩心境,此時此刻還能真正平然,一定是自己在騙自己,太想得到一點依靠了,才會錯生出如斯的感覺來。
她終究是太孤單了!
斂下目光,重新抬起頭時,重又做出淡然無信的模樣來。在這世上,再沒有可以輕易相信的人。這感覺並不好,但也別無它法。
老太太道,「我堂堂正正的候府之內,哪來的得邪氣之說,便是候爺的正氣,也壓得住世間萬邪,找大夫來,我要聽他說個什麼才是正經。」
米嬤嬤嚇得再不敢多說什麼,轉身去請大太太的示下,大太太點頭,她便親自去請大夫。
無憂知道,一會兒被喚來就是皇宮中的御醫,當初,也是他下的定論說自己的娘親瘋了,與常人一般居在府內,只會擾人憂亂,生不可測之事,請老太太將自己的娘親關進了庵堂之內的。
而那一切,全都是大太太與他的串通,這一次,這一次,心血翻湧的兩遭,終於平復,不過是故伎重演。
但,這也沒有什麼可悲傷的。每一件事都會有利弊,她已經算清大太太會得到什麼,而自己又會失去什麼。
張御醫候得太近,來得確實有些快了。
無憂微動了動唇角,垂眸不語。
張御醫為哥兒把了脈又看了看舌象,才向老太太行禮,言之鑿鑿道,「小兒熱驚風之症,主邪氣外盛。驚嚇所致。醫書也有一說是過襲陰邪之氣,這種邪氣也不只是在小孩子之間過襲,有的大人也會因此發昏,胡言亂語,若與那等邪晦之氣相處日久,恐會更加的不利。醫書上這樣的事例再多不過。」
因張御醫曾愈宮中貴人頑疾無數,老太太也不得不動問,「果真有邪氣之說,這是風邪,還當真是人因所致。」
張御醫目色鮮活,雙眸當中立時生出肯定氣力來,「確有此事,於大人而論,尚需時日久久方可顯相,可是小孩子天靈未滿,靈魂在天靈蓋處遊走進出,是以最易感受外邪。過襲病氣等等。」然後,他頓了頓提醒道,「府上可有新喪在身之人與哥兒近身,縱然沒有直接靠近的,若是在命星定位之上,都是不吉之潛在隱患。或者,哥兒喚出這幾個字可是什麼人的名字麼?」
他如此說的邪氣,便是再沒有旁個,在這候府之中,無憂便是首席的地位。
大太太對她娘親着實上心,連多年前,娘親還在閨閣之中的一個孩提乳名都被她獲知。
如果米嬤嬤不提點出來,連無憂都要忘了,這是自己娘親的乳名。
五姑娘已經忍不住指了無憂,「一定是五妹妹的關係,我這個做姐姐的沒有惡意,只不過,五妹妹在此間非常時刻里,並不應該出來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