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臉仿佛凝固了,呂典也凝固了。
你所見不一定為真,你所聞不一定為真,但時間不會等待。龍千玉的話在呂典的腦海中急速閃現。呂典一直無法理解,這一刻瞬間覺得這句話意蘊深藏。時間不會等待?當呂典在準備解剖林夢如的屍體的時候聽到洞房外的呼喊時腦海中也出現了這句話。
為什麼時間不會等待?究竟是誰的時間不會等待。呂典感覺到這張巨大的網帶來的窒息感。如果這是一張隨時可以致人死命的網,那麼自己為什麼可以一直活着。這其中一定有原因,一定有自己不可知的原因。
「妖人,還要狡辯嗎?」那人冷冷道。
呂典緩緩閉上了雙眼,不否認也不承認,只是淡淡道:「不知道這個和羅魔天道功有什麼關係?」
那人負手站立對冥頑不靈的呂典完全失去了信心。只聽得一聲推門,呂典回頭看到了那個朝思暮想無法忘記的身影。她就站在門口的陽光之中,是那樣的璀璨奪目光彩熠熠。呂典突然明白了什麼,看着林舒語搖了搖頭。林舒語咬着嘴唇從光明走向了黑暗。門吱呀一聲關上了。呂典哇的一聲怪叫向林舒語衝去,想要撞開她身後的門,讓她遠離這個連自己都看不透的泥沼。她不該來,她既然走了就不該回來。呂典滿心悔恨,卻又絲絲竊喜,這是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心中如翻江倒海般難受。
緊身儒袍的高人自然容不得呂典猖狂,銅鏡一揮便是一道白雷。白雷臨身,呂典頓時被擊飛渾身抽搐不止。他恨自己不夠強大不足以保護林舒語,他恨自己明明可以斬斷一切卻給林舒語留下了一點復仇的希望。而這個傻妮子竟然如此急於復仇,把自己留給她最後的退路都斬斷了。
呂典癱軟在地喘着粗氣,看着淚眼晶瑩的林舒語。林舒語也在看着他。她沒有動,因為她知道自己不能對呂典有惻隱之心,這一步已經跨出,如果呂典能夠不死,她發誓一定要用盡三生三世對呂典好,以此償還她今日站在這裏的罪。
「師父,是他用羅魔天道功引誘我的。」林舒語咬着牙用盡全身的力氣說出了這句話。
呂典看着她的臉露出了釋然的笑容。
「妖人,你還有何狡辯之言?還要舒語背誦你傳給她的經文嗎?」那人渾身陡然散發出絕強的白金氣勁。這是雲隱聖宗最為正宗的雷炁,不用猜測此人定是雲隱一脈張氏嫡系傳人。林舒語為了更快報仇選擇了出賣呂典來換取張氏的幫助,而不是顧雲天那虛無縹緲的愛情。
呂典輕輕咳了幾聲道:「如果我依然說不知道你肯定不會相信。能給我一個體面的死法嗎?」
「你只要能說出羅天妖孽所在,我張道遠允你。」那人一臉正氣決然道。
呂典看着林舒語又看看張道遠:「說不出來,我只能帶你去。」
張道遠眉頭一皺冷冷道:「妖人,從實招來,不要在我面前戲耍心計。」
呂典淡淡苦笑道:「信與不信在你,我告訴你那個地方在秦州,隨時變化,你能找到嗎?若能找到,你又何必來問我?」
「好膽,你是找死!」張道遠剛收的雷炁再次釋放,整個房內頓時燭滅,只能看到一尊金光閃閃的怒目金剛。
呂典悍然不懼。張道遠既然如此重視這個羅魔天道功自然不會弄死自己,自己還有價值不是。果然,張道遠只是發了一陣飆緩緩將雷炁收回,淡淡道:「你若騙我,我必將你碎屍萬段,決不食言。」說完轉身離去,推門陽光進來的一剎那他似乎想起呂典渾身大穴被封,肩胛被廢根本無法帶他去找羅魔天道功,於是冷冷道:「舒語,替他療傷,三日之後出發秦州。」
門快速掩上,大殿陷入了黑暗中。一雙溫柔的手撫摸着呂典的臉,手有點冰涼,呂典知道那是因為她的緊張。他淡淡道:「你不該回來的。」
林舒語沒有說話,呂典也看不清她的臉。忽然,他的腹部傳來一陣劇痛,一根鋼釘被拔了出來。
「這是破魂釘,尋常人被刺傷便會流血不止而死。修士用來刺封穴位官竅以達到長期封印的效果。既是一種修真手段,也是一種極為殘毒的酷刑。傷口很不容易好,你要小心養傷。」林舒語似乎用說話來克制自己即將崩潰的情感。呂典忍着劇痛聽着她喃喃說着不着邊際的話,一根一根拔掉自己身上的破魂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