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天旋地轉，周圍除了黑暗之外沒有其他任何色彩。耳邊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像是有人趴在他的肩膀上低聲呢喃，又像是遠處傳來的呼喊。
明川想聽清楚這些聲音，可是無論他怎麼努力，都只能聽見一些斷斷續續的音節，根本不成句子。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是清醒的還是在昏睡中，腦袋裏像是灌了滿滿的鉛，沉重的抬不起來，壓得他脖子酸脹，呼吸不暢。
雙眼的眼皮也像是被膠水粘在了一起，怎麼都睜不開。
還是說，其實他現在眼睛是睜着的？
周圍的低語聲越來越多，語速也越來越快，就像是有一群人圍着他，在他耳邊不斷的念誦着聽不懂的經文。
明川覺得自己快要被這些聲音給逼瘋了。
心裏越來越焦躁，越來越不安，拼命的想要活動自己的身體，然而他越是掙扎，越是用力，身體越是動不了。
他的心裏憋着一股氣，只想放聲大叫。
周圍的聲音在這時候變得更加吵雜起來，呢喃聲越來越大，越來越雜亂。在一片嘈雜的聲音中，明川聽見了兩個音節，兩個他熟悉的音節。
輝夜。
在這些聲音中，有人在喊着輝夜的名字。
這聲音是在叫誰？叫之前被他幹掉的輝夜麼？還是在叫其他的輝夜？
說起來，自己好像被卷進了夾縫之中。
不對，他不是被卷進來的，他和高山淨達成了某種協議，是主動跳進空間夾縫的。
這麼說來現在自己在鬼界？還是被卡在了夾縫空間中？
應該在鬼界才對，他們的計劃進行的很順利，只是沒能救出李彥辰、徐艾和龔曉月，這讓他感到很遺憾，不過其他方面，基本上都按照他和高山淨的預計在進行。連魏紫棠的行動他們都猜到了一些。
如果這裏是鬼界，那麼這個聲音呼喊的莫非是鬼界的輝夜？數百年前那個以活人之軀潛入鬼界的驅鬼師？莫非這個傳說中的驅鬼師就在附近？
明川想聽清楚聲音是從哪個方向傳來的，便收斂了全部的心思，將注意力集中在周圍的呢喃聲中，仔細尋找着那個聲音。
就像是在和他作對一樣，當他仔細傾聽的時候，這個聲音反而消失不見了。
這一次明川沒有着急，他變得安靜下來，仔細聆聽周圍的聲音，同時仔細的感受着周圍的一切。
漸漸的，感覺變得清晰起來。
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清晰了許多，能夠從呢喃的聲音中分辨出熟悉的音節，也能從周圍感受到冰冷的溫度，能從呼吸中嗅到淡淡的腥臭和甜膩的香味。
等等，呼吸？
他居然還能呼吸？
這是不是表示他還……
「明川……明川大人！」
周圍的呢喃聲中似乎夾雜着自己的名字。
「輝夜、輝夜、輝夜大人……」
還有輝夜的名字。
對了，輝夜也是自己的名字。自己就是輝夜。
是明川？還是輝夜？
自己究竟是誰？
「是誰很重要麼？姓名能代表你的全部嗎？還是說，你的意義就只是一個名字？」
一個聲音從周圍的呢喃中響起，又像是直接從她的腦海中發出來的一般。
這聲音很熟悉，他以前曾經聽到過，就在不久之前，他還……
那麼自己究竟是明川，還是輝夜？
還是，誰都不是？
自己究竟……
「明川大人！」
明川緩緩的睜開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張相貌古怪的臉。
這張臉並不難看，五官非常精緻立體，一雙瞳孔漆黑的眼睛看起來十分深邃，讓人一眼看不到底。挺直的鼻樑就像是刀刻出的一般，將整張臉一分為二，鼻樑的下方，薄薄的嘴唇有些淡淡的粉色，而這就是這張臉上唯一的色彩。
說這張臉古怪的原因不是漂亮的五官，而是蒼白到如白紙一般的皮膚以及漆黑到如墨汁一般的眉眼和頭髮。
說起頭髮，這人的髮型也很奇怪。他的頭髮很長，幾乎垂到腰間，黑的如同一團濃墨，隨時都可能與周圍環境中的陰影黑暗融為一體。同時，這一頭長髮又顯得十分堅硬，完全和柔順兩個字不沾邊，看上去與其說是頭髮，更像是常年沒有經過搭理的野馬的鬃毛。
這樣一張臉，配上這樣的一頭「秀髮」，怎麼看怎麼彆扭。再加上蒼白的臉上那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此時見明川睜開了眼睛，這張臉頓時破涕為笑，從頭頂上朝着他的臉壓了下來。
明川只覺得胸口一陣噁心，抬起手就朝那張臉上揍了過去，接着，就聽見「噗嘰」一聲……
數分鐘之後，明川站在冰冷堅硬的地面上抖了抖手腳，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等全身舒展開，感到舒適了之後，這才扭頭打量起了周圍的環境。
周圍是一片荒原，看上去就像是現世的戈壁灘，地面起伏不平，散落着零零散散的植物。只不過這邊的植物與現世的不同，看上去更像是一簇簇紮根在土地下面的章魚，朝四周伸展着自己的觸手。
自己肯定不想去碰觸那些「植物」。明川在心中暗道。
這邊的土地顏色是灰色的，深淺不一，顏色淺的地方接近白色，深的地方幾乎是一片濃黑。
天空也是漆黑一片，佈滿了層層濃雲，在頭頂上方滾動，感覺離自己很近，只要一抬手就能將手掌埋入雲層之中。
翻滾的雲層中不時的會冒出一道閃電，放眼望去，整個荒原上到處都是電閃雷鳴。
明川很清楚，這些雲層並不是真正的雲，或者說，並不是一般意義上的「雲」。這些「雲層」實際上都是鬼氣，是鬼氣能量的集結，凝聚在一起，形成的面積廣闊的「陰雲」，而那些閃電，正是能量聚集後所產生的一些摩擦電流。
荒原一眼望不到盡頭，目力所及之處，在雲層與地面之間，幾道細長的龍捲風還在肆虐，除了他們之外，看不到任何活動的「生物」，也看不到任何鬼魂。
「真奇怪啊。」明川望着眼前的景色，喃喃自語般的說道，「這邊應該是沒有所謂的太陽吧，周圍也沒看到任何光源，怎麼能看得這麼清楚的呢？」
說完，明川轉過頭，看向蹲在一旁的「人」，不耐煩的說道：「你要哭到什麼時候？」
第945章 古怪的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