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降臨，一支已是疲憊之師的國軍隊伍衝破圍攻銀行大樓的日軍的包圍圈向南奔去。
白天的大火雖然已經熄滅，但常德城中餘燼未熄，那還明滅的火光照着一張張冷竣的臉龐。
所有人的心緒都是複雜的卻又不能不暫且放下，因為他們要求生。
此時，在隊伍中的沈沖是憤憤然的，只因為於光良被留下來堅守陣地了。
這種情況之下，誰都明白，說是去招喚援軍那只是一塊遮羞布，日軍勢大，出去的人是不可能再回來的了。
留給那一百多人的註定是死路一條！
為此，沈沖再次和霍小山發生了口角。
霍小山便頭一回當着特務連和5師人的面沖他喊：「我都走，你差啥？！不執行命令我斃了你！」
沈沖只能閉嘴。
心中怒火中燒的沈沖一來氣都沒有去給突圍的部隊去當尖兵，而是留在了隊伍當中，而是被鐵鎖銅鎖夾在了中間，後面還有一個鄭由儉。
這種安排自然是霍小山怕他意氣用事再回去找於光良。
「噠噠噠」，前面幾十米處，有日軍的歪把子機槍聲響起。
無疑，戰鬥又發生了，但是這時是中日雙方哪伙先開的槍還真分辨不出來。
只因為中國軍隊確實快彈盡糧絕了，現在捷克式輕機槍的子彈已經打光了，現在從特務連到5師殘部用的輕機槍都是從日軍那裏搶來的歪把子！
「從右面的胡同走！」黑暗之中有人低喊道，那是小石頭的聲音。
沈衝來氣不肯去當尖兵，但尖兵總是需要有人去當的，所以霍小山便和小石頭帶了幾個人上去了。
前面槍聲依舊。
那自然是尖兵在與日軍纏鬥。
其餘人在小石頭他們的帶領下從另外一個方向朝東南方向斜插而去。
從突圍的角度來講，在最後的陣地——常德中央銀行大樓留下一支隊伍是對的。
如果全體都突圍的話，固然人數增加了，但日軍肯定也會對突圍的隊伍進行全力圍堵。
而有那樣一支留守的隊伍存在，哪怕只要還有一個人在陣地上戰鬥，那也不能算日軍佔領常德城，日軍進攻常德的最高指揮官橫山勇就依舊要承受巨大壓力。
對於此時的橫山勇來講，中國軍隊突圍出去多少人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奪下常德城。
他甚至都已經和余萬程商量網開一面放其一條生路只要把常德讓給我就行了那他還在乎突圍出去幾個人嗎？
他要的是陣地，他要的是常德，他要的是給中國派遣軍司令田焌六一個交待！
原來中國軍隊十幾個師才能打日軍一個師團，可現在為什麼堂堂大日本帝國的三個師團用了快半個月時間傷亡慘重卻還沒有打下防守力量只有中國一個師的常德！
那掩護的與日軍對射的槍聲越來越遠，突圍部隊終於繞過了那股日軍。
於是，突圍部隊就這樣在黑夜中前行，有時需要靜靜伏下，有時需要從那還有着火炭的燒塌了的房屋中間穿過。
時下中國軍隊除了高級軍官會穿着皮靴外，大多數官兵腳上能穿的只能是自己買來的布鞋或者膠鞋，於是他們在踩着那火炭之是還要忍受被余火燙傷的疼痛。
可是對於人的求生之念來講這又算什麼呢？死都不怕還有別的什麼可值得一怕的呢？
由於5師的人對常德城地形熟悉，在下半夜兩點多的時候，他們這支突圍部隊終於到達了城南。
後面有腳步聲響起，那是一開始負責開路後來又負責掩護的小石頭帶着特務連的一些人還有幾名5師的嚮導趕了上來。
這時已經冷靜下來的沈沖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小山子呢？」他低聲問小石頭道。
「頭兒回去看能不能把於團長救出來！」小石頭對沈沖耳語道。
「什麼？」沈沖又要急，卻是被早有準備的小石頭及時的就象他們慣用的摸哨抓俘虜時那樣用手堵住了嘴巴。
「頭兒說，你要是敢回去以後就別在直屬團了自己單幹吧！」這是是小石頭在他的左耳力耳語着。
「你本事能比上那小犢子啊？鹹吃蘿蔔淡操心！想想你家小細妹！」那是鄭由儉在他的右耳邊耳語着。
一擔細妹子，沈沖冷靜下來了，他也不鬧了。
可是旋即他又明白了一個問題，敢情霍小山要留下去救於光良自己左耳邊和右耳朵邊的人都特麼的知道啊，鬧了半天就瞞着自己！
此時霍小山正在常德城的大街小巷之中穿行着，他自然是想把於光良帶出來。
儘管他知道這個希望太渺茫了，可是，於光良那是他霍小山的兄長，不管能不能救出來，於光良肯不肯跟自己走，他都想圖個心安。
沈沖所說的話沈沖所想的事，他都想。
但是，這事他只能自己做，他不可能帶着沈沖。
滿常德城現在可都是日軍了，於光良是自己兄弟，沈沖也是自己兄弟，他霍小山不可能為了救一個兄弟再搭進去另外一個兄弟。
所以，這事，還是我自己來吧！
可是，他越心急火燎的想去找於光良，卻偏又遇上事。
就在他聽着中央銀行方向的槍聲快接近那裏的時候，他看到了一隊日軍正堵在了前面的街巷中。
開槍嗎？霍小山隨即就否定了自己的這個想法。
槍聲一響，只怕自己都逃不出去。
現在黑天不假，可日軍的照明彈卻是把中央銀行方向照得一片雪亮。
所謂「月黑風高殺人夜」，霍小山固然神勇難當，但大多數的時候可都是在夜色的掩護下進行的，你讓他大亮天的去和成群的日軍對射，他也只有被打成馬蜂窩的命！
沒奈何，前面日軍太多，只能繞道了。
霍小山只能緩緩退了回去，向另外一個巷弄口跑去。
可是，令他失望的是前面依舊是成隊的日軍。
如果沒亮，要是烏黑一片，霍小山就是穿着國軍的衣服都敢混過去，可現在他偏偏穿的是國軍衣服。
耳聽着中央銀行方向的槍聲已經是越來稀疏了，霍小山卻只能依舊換巷弄口。
當他換到第四個巷弄口的時候，中央銀行方向的槍聲卻已經停下來了。
霍小山在一間依舊有着嗆人的煙氣的房子中停了下來，此時的他知道自己心中的希望之火也如同自己現在所在的這所房子一樣，徒然有點煙氣那火終於是滅了啊！
第一四二七章 突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