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聲已經數不出個數來了，這爆炸聲來自己北面日軍二百多門大炮的轟擊，也來自於天上的近三十架飛機。
日軍在連日攻打常德城無果自己傷亡慘重的情況下，終於下了狠心攻擊一面了。
城北騰起來的硝煙已經快淹沒半個常德城了。
霍小山和他手下默然無語的看着北方，沒有一個人說話。
他們並不意即將進行的巷戰，他們在意的是，於光良的團註定在日軍這次前所未有的轟炸中傷亡慘重。
儘管，於光良把守城的士兵往後撤回了一半，但是那些守在北面城防工事中的官兵註定——
永備工事也是有承受限度的啊！
特務連的老兵們沒有人責怪霍小山，他們也只能在這裏坐等，上去的只能是炮灰。
為此，一小時之前，霍小山還和於光良發生了爭吵。
霍小山讓於光良把人全撤回來了，於光良卻不同意，因為那是師長余萬程的意思。
這個霍小山是真的沒有辦法了。
於是，他和自己特務連的人也只能這樣干坐着。
「炮擊停了！」終於在小石鎖那有些欣喜的喊聲中，日軍的轟炸稀疏了下來。
「山子，咱們上去啊？」沈沖終於按捺不住了，他看着一直坐在那裏如同入定了一般的霍小山說道。
霍小山睜開眼睛看了看沈沖後說道：「叫團長。」
沈沖無語了。
他平時都是管霍小山叫小山子的，可是這回霍小山卻提示他叫「團長」。
那麼，霍小山是什麼意思這還用問嗎？
叫「團長」意味着軍令如山，意味着霍小山要強調咱們是一隻軍隊，是一直必須令行禁止紀律嚴明的軍隊，意味着這支軍隊我說的算，我不讓你們上你們就不能上！
沈沖終究不是原來衝動的那個沈沖了，他也只能坐下，繼續眼巴巴的看着北面的天空。
炮火雖停，硝煙的味道卻是飄了過來。
這時，小石頭匆匆的從北面跑了回來，他是奉霍小山的命令一直在觀察戰況的。
小石頭掃了一眼都在看着自己都想了解戰況的每個人的眼睛低聲說道：「於團長帶剩下的人上去了。」
「糊塗！」霍小山突然站起來就大喝了一聲，這一聲卻是驚得他的手下們都是一激凌。
只因為他們從來沒有看過霍小山這樣衝動過。
霍小山眼神從每個人的臉上掃過，做了幾個深呼吸才讓自己平靜下來。
因為他知道自己不能亂，自己要是沉不住氣，那麼自己的手下就沉不住氣了。
打鬼子很容易，但想把這自己這些老兵拼沒真的只是分分鐘的事啊！
霍小山舉起了自己的右臂並將自己的手掌五指張開就那樣靜置於空中。
特務連所有人都不明白霍小山這是什麼意思，直到霍小山緩緩的說了兩個字「北風」。
特務連人馬上就明白了，霍小山說「北風」不是目的，他說「北風」的目的在於，因為是北風，所以日軍會用毒氣！
小石頭又匆匆的向北門去了，這回卻是帶了兩具霍小山所做的簡易防毒面罩。
霍小山他們又開始了沉默的等待，直到感覺到空氣中出現了異味的時候，所有人就都無聲的戴上了那簡易的面罩。
他們距離北城足足有八百多米，可是他們這一戴上面罩竟然足足戴了三個多小時！
為什麼要戴三個小時，因為這就意味着北城日軍竟然施放了三個小時的毒氣！
這三個小時真是不好熬，儘管他們現在每個人口袋中都多出了若干塊不大的牛肉，但沒有人有心情去吃。
他們就那樣戴着那個顯得甚是怪異的過濾毒氣的竹筒子可是沒有人會再開玩笑，更多的時候大多數人會把目光投入霍小山。
可是霍小山的臉上扣了那竹筒子卻偏偏又把眼睛閉上了。
於是，所有人也只能繼續熬着時間，一直到小石頭再次跑了回來。
眾人眼見小石頭已經把面罩去掉了，這才也同樣把面罩摘了下去。
「城北完了。」小石頭的第一句話就讓所有人心裏一下子就涼了半截。
然後，他又接着說道：「留在工事中的於團長的人全部陣亡，於團長已經帶人再次收縮準備巷戰了，在毒氣中他們又陣亡了一部分，現在還剩二百人多點正在組織新的防禦。」
霍小山終於站了起來說道：「多說無益，準備打巷戰吧！」
此時，特務連的人都看着北面的天空依舊沉默無語。
所有人有着一種這不是真的這只是一場夢的感覺。
霍小山領着他們轉戰常德四個方向，甚至還主動出擊到敵後與日軍纏鬥。
至少在特務連的視角里，咱們可是沒少殺鬼子啊！咱們和鬼子打的時候是佔了大便宜的啊！
可是，這又如何，日軍轟了幾個小時的炮砸下了幾個小時的航空炸彈外加三個小時的毒氣，然後，他們的戰果就仿佛沒有了一般！
「都精神點！一個個別跟死了爹似的！」霍小山少有的爆了粗口。
於是眾人驚醒，所有人開始檢點武器。
可是這個時候他們就聽遠處的天空竟然又傳來了飛機轟鳴的聲音。
漸漸的那飛機飛近，是日軍飛機。
不用霍小山吩咐，所有人都隱藏在了街道之間。
小鬼子還要炸城裏嗎？
眾人疑惑間，卻是看到那日軍飛機俯衝之際，卻是撒下了很多如同風箏般在空中迴旋飛舞緩緩落下的紙張。
然後那飛機拉起機頭就飛走了。
眼見那紙片如同雪花般落了下來，眾人知道，這是小鬼子又開始玩心理戰了。
果然，鄭由儉撿起了一份飄落在街道上的紙片讀起了上面的內容時，正是勸降書。
鄭由儉讀道：「我大日本皇軍現已全面包圍常德城，後續部隊，陸續到達，爾57師將被全殲。
救援汝軍之支那軍隊已無前進之意，無有部隊為爾57師血拼！
望爾等快停止無益之抵抗，速掛白旗，則我大日本皇軍將立即停止攻擊。
奉勸爾57師官兵為自己身家性命着想，宜速停止為師長余萬程等人之名譽而戰。我大日本皇軍對居民並無敵意，日軍愛護汝等。」
「無恥！」沈沖聽鄭由儉讀完罵道，「要是讓我抓到這個替小鬼子寫稿子的漢奸我要把他千刀萬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