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千載繁華景,移在西湖嘴上頭。
這是明初大學士邱浚路過淮安府山陽縣河下村時,看到河下繁華昌盛,有感而發作的一首詩,然而,詩中的西湖並不是杭州的西湖,而是山陽縣城西聞思寺前面的湖,原名叫管家湖,百姓覺得名字有點俗,就簡稱西湖。
西湖的由來和河下有些相似,河下原來還有一個名字叫滿蒲,古人認為河下與河北分隔大江兩岸,本稱為河南才對,但地勢北高南低,就有河下的名稱。
滿蒲和河下,一個俗稱一個官稱並存多年,到後來就剩下河下。
河下的繁榮昌隆和兩件事分不開,漕運和淮鹽。
所謂漕運,就是的用水道運輸,在古代,南北交通、物資交流主要靠大運河,明朝年間,別的不說,光是糧食,每年就向北方輸送高達五百萬石,河下處於西湖和大運河之間,是河道必經之處,南北物資均在這裏集散。
蘇北沿海所產的鹽統稱為淮鹽,產量和質量在大明都是首屈一指,朝廷特派的鹽運使就進駐在河下,大批商人到這裏投足鹽業,就這樣,河下就昌盛了起來。
邱浚的詩,是寫在明初,經過百餘年的休養生息,到嘉靖年間,河下變得更加繁華,昔日的小山村變成一個大型集鎮,地方繁榮、百姓安居樂業。
可是,河下的繁華和穩定這份紅利,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感受得到。
半躺在河下壺嘴街的沈文,就是感受不到這份紅利的其中一份子。
原因很簡單,沈文是一個外來戶,並不是土生土長的河下人,準確來說,沈文不屬於這個朝代的人,他是來自二十一世紀。
沈文原本的職業是二道販子,這是行內話,二道販子就是販買文物的人,平時穿街走巷、上山下鄉,收一些老物件轉手賺錢,剛開始時沈文是跟師傅,因為他腦子靈活、能說會道,不到三年就出師,慢慢混出名堂。
聽說河下古鎮有人要清拆古屋,就跑來淘寶貝,沒想到來得晚了,最後只淘到一本雞肋般的沈氏族譜,回到旅館還沒來得看,累得一倒頭就睡,一覺醒來,就到了嘉靖32年的河下。
醒來後,意外發現自己短髮變長發,不知是不是穿越空間的結果,不管怎樣,可以省下不少麻煩,至於衣服和來歷,沈文也應付過去。
大明是天朝上國,國大民驕,百姓見多識廣,對沈文的奇裝異服只是稍為好奇,並沒有把他當成怪物一樣看待,更沒有把他當成異端審判,至於來歷,這些年沿海鬧倭寇,不少百姓被迫流離失所,大明的路禁制度也沒建國初期那樣嚴,沈文編一個悲慘的故事、送上一點孝敬,再擠出幾滴眼淚,那地保胥差也就一隻眼開一隻眼閉。
黑眼睛黑頭髮黃皮膚,這是華夏子孫的共同特徵,其它人就是想假冒也假若冒不出來,沈文很快就融入這個社會,並慢慢適應了這個身份。
哭沒用,還不如笑着面對,幸好父母都是退休公務人員,有醫保有退休金,就是請個保姆照顧也足夠,再說還有弟妹幫忙照顧。
只是自己失蹤,估計要讓二老傷心。
眼下沈文顧不了那麼多,一來他性子豁達,二來是因為肚子餓了。
大半天沒一粒米進肚,那肚子餓得咕咕叫。
本來身上有個金戒指,這些天為了打發地保、胥差,外加吃住、換衣服,花得一乾二淨,不誇張地說,現在沈文的兜比臉還乾淨。
「灌湯肉包,剛剛蒸好的灌湯肉包。」
「快來看咧,燒雞,外焦里嫩,香噴噴的燒雞。」
「剛出爐的燒餅,又香又脆,一咬一口香。」
河下壺嘴大街是河下最繁華的一條街,這裏遊人眾多,商業繁華,在並不是很寬闊的石板路上,小販們賣力的吆喝着,聞着誘人的香味,再聽到這些吆喝聲,沈文忍不住摸摸快要餓扁的肚子,感到更餓了。
要是天下掉錠金子就給自己就爽了,沈文心裏幻想着。
就在沈文想入非非的時候,突然有馬「嘶」長叫一聲,有人大叫有馬受驚,接着聽到有年輕女子「啊」的一聲驚叫,沈文看得清楚,有一匹馱着貨物的馬不知為什麼受驚狂奔,抬轎的轎夫嚇得劇烈晃了一下,轎里的女子因轎子不穩驚叫一聲。
沈文突然眼前一亮:隨